第20章 爱承诺时 3
林散之找到那个香港人。没想到他很年轻，很帅，让人很意外。
“你带她去香港？为什么？”问完，林散之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弱智，不像他的风格。
“我喜欢她。”那香港人操着一口鸟语说。林散之一向把粤语叫“鸟语”。
“你喜欢她？你知道她爱吃什么？知道她穿多大内衣吗？知道她睡觉磨牙吗？知道她最喜欢吃醋吗？知道她脾气坏吗？你知道她就喜欢头不梳脸不洗地看足球吗？……”林散之说得很快，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眼睛湿了，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你喜欢她？你知道她得了癌症吗？”
香港人终于呆了，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是要带她走，是她雇了我，给了我5000元钱。我也不是香港人，我是从广州来这卖眼镜的……这5000元钱还给你们。我看出来了，你们俩真好。她说怕拖累你，所以雇了我。”
林散之泪流满面。她和他，是左手和右手，不能分离，虽然分开，但仍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去“周生生”订了一枚钻戒。以前结婚时没有钱，买了一枚金戒指，顾敏现在还戴着，都旧了，款也老了。这次，一定买个钻戒，特地写上“LOVE”。这种煽情的事，在以前林散之绝对不做，但现在，他愿意。
林散之打电话给顾敏，说要给她过生日。他开玩笑说：“女人35，就是母老虎，你现在就是我的母老虎。”顾敏在电话那边嘤嘤地哭着，挣扎着说：“我还是烦你，我不想复婚……”但林散之听得出她的话已没了力气。
是夜，她在他臂弯里说：“我不知还能活多久……我去了好几家医院，结果是一样的。”
他搂住她：“哪怕只有一天，我们也过好它。”
她哭了：“我后悔离婚。”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傻呀，不离婚不知道咱俩原来这么好。明儿我们就去民政局，把婚复了，然后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以后家务我包了，只要你给我包馄饨吃就行……”
“做化疗我会掉光头发……”
“我不嫌。”
“我会把你拖累死……”
“我不嫌。”
“你得答应我，我死了你再找一个，那个夏小嫣……”
“别胡说了，你死不了……”
“下辈子我还嫁给你，但是，我们不离婚了。”
“不离婚……”
“明天我们复婚去，一早就去，我们争取做第一个。”
“嗯，我们第一个……”
所谓爱情
一
凌晨两点，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娓娓呆呆的从电视机前抬起头来，便看见小肥疲倦地推门而进。
“回来啦”
“恩”，小肥无精打采地应着，同时无力地将手袋抛到门边的沙发尽头，整个人也顺势躺了进去。
不大的厅子里顿时弥漫着阵阵酒精的味道。
娓娓皱了皱眉头：“怎么，喝醉啦？”她知道小肥一向不爱喝酒，一个不爱喝酒的女人三更半夜喝到酩酊大醉回来，不是感情受到重创就是被损友灌的。而娓娓觉得小肥更趋于前者。
小肥没有回答，脸朝着沙发内侧似乎是睡着了。小肥有着令人羡慕的身材，尤其美的是她那修长的双腿，穿窄身短裙的时候特别迷人。此刻的小肥侧着身，双腿长长地叠着架在沙发扶手上，脚尖上的黑色高跟鞋摇摇欲跌。
“哎”，娓娓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地帮她脱了鞋，便在边上呆呆的坐下了。其实娓娓今天心情也特郁闷，她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会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发呆，有时候想着想着眼泪便悄然落下了。从来没有人知道娓娓其实是个爱哭的女孩，除了密友小肥。平日里娓娓给人的印象都是很独立，很有主见的一个女孩，就因为这样，心思缜密的娓娓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她是一个好强的人，绝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其他人面前。唯独在小肥面前，她才会卸下武装。这也是她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心情不好的时候，两人常常会相互依偎着，要不就是默不作声，要不就是抱头痛哭。有人说，真正的好朋友，并不是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是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
娓娓突然发现身后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她转过头去，清楚的看见小肥微睁的眼睛里眼泪正在不停地涌出来。娓娓慌了，她第一次看见小肥哭，小肥是那种理智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看来这次的打击真的不小。此刻，对于小肥来说言语的安慰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娓娓只能抚着她的肩静静地靠着，给她予支持。
渐渐的，小肥平静了下来，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版，说到：“他下个月要结婚了。”
娓娓心里一颤，她知道小肥所说的他是指秦宇，那个三年前被小肥狠狠甩掉的前度男友。秦宇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事业有成，脸上总是挂着自信的微笑，闪亮的眼睛深邃地洋溢着热情与智慧。当然上天是公平的，通常看似完美的男人总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致命缺点。秦宇也不例外。他有着大多数聪明男人特有的通病：自负，粗心。换个温婉愚钝点的人倒也没什么，可偏偏秦宇遇上的却是心高气傲的小肥。譬如秦宇喜欢用投资来比喻女人选择男人的动机，而小肥却极其厌恶这种自以为是的说法，一涉及类似这方面的话题，小肥总是怄气不已，秦宇却还沉浸在自己的长篇大论当中，直到小肥负气离开仍懵然不知。记得有人曾写过这样的话：“女人之所以要狠心离开男人，不是因为他有了别的女人，而是因为很多的细节在她期待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在她需要呵护的时候他也没有给予！男人是种粗心的动物，所以他们会失去很多。”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小肥甩了秦宇一巴后半夜摔门出走，吓得秦宇娓娓大街小巷的一直找到天亮。就这样磕磕碰碰地过了一年，小肥最终对秦宇提出分手，原因是简单的四个字，性格不合。无论秦宇怎样苦苦挽留，小肥就是不为所动。娓娓看得出分手对小肥来说其实是极痛苦的，但小肥是一个理智的女人，照她自己的话说是“被理智冲昏头脑的女人”，她觉得与其这样两个人大吵小吵不咸不淡的过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正应了一句俗话，长痛不如短痛。
分手后秦宇曾说过会等小肥，三年来竟真的没交过女朋友，他们偶尔也会在QQ上聊天，像朋友一般，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有时秦宇会说，我们从头来过吧。小肥却故作冷漠，从不答复。秦宇永远不会知道，小肥的冷漠，其实并不是无情，而是一种避免被伤害的工具。每次聊天过后，小肥总是拼命对着电脑屏幕流泪，明明很伤心但就是不肯和秦宇从头来过。她知道自己是害怕，明知道不适合，勉强在一起又会有什么幸福呢？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爱情。有时候只要保持距离，就能保护自己。
娓娓问她，那你分手后就幸福了吗？小肥沉默不语。是啊，既然分不分手都不幸福，明明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或许小肥需要时间去思考。
二“已经三年了，我还是不能忘记他，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我的心真的比刀割还要痛。”小肥痛苦的看着娓娓目光迷离的说：“我知道我没资格阻止他结婚，可是我没办法阻止自己去想他，无法抑制的要妒嫉……”
“他不是说会等你吗？”娓娓的心也止不住的痛，分不清缘由的。
“尽管我从没开口叫他等我，但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竟然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明明是已经分手了……”
“你没有错，爱情中的人都是自私的。”作为一个女人，娓娓明白小肥。
“直到昨天，我看到他QQ的个性签名——终归要找另一个人共度一生，10月1日结婚。”小肥颤抖着：“到那时我才想起，他已经30岁了。”
“以前他曾对我说过，家里一直在催他结婚。明明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在真的来临时才知道，我居然没办法接受，呵呵，真讽刺！”小肥闭上眼睛，眼泪又痛苦地夺眶而出。
“既然不舍得就和他说啊！”娓娓有些脑了，秦宇如果结婚，最痛苦的会是小肥吧，“既然两个人是相爱的，为什么不在一起？管它什么幸福不幸福，拥有了再说！”娓娓和小肥的最大差别就在于娓娓讲求情感至上，爱就爱了，去想那么多后果干什么？
小肥无力地摇摇头，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女人，娓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不明白小肥到底在顾虑些什么。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脑海，她飞快地拿起小肥的手袋，从里面悄悄翻出手机拿到阳台。
电话在响很久之后终于接通了。
“……”
“喂，秦宇吗？小肥喝醉酒了，你赶快过来。”
“……”
秦宇还来不及回答，娓娓就切断了。
她知道秦宇一定会赶过来，他对小肥一向关心，纵使以前他们争吵不断，娓娓仍看得出来秦宇对小肥的处处包容。小肥是那种争吵过后就什么都不管的类型，每次都是秦宇在善后：打扫战场，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把小肥找回来，安慰小肥受伤的心灵……娓娓笑了笑，别的不说，单凭秦宇QQ上的那句话就可以断定他一定对小肥余情未了。什么叫终归要找另一个人共度一生啊？终归，用得是多么的无可奈何！另一个人，又是多么生疏的称呼啊！小肥那笨女人！
娓娓抬头看了看时钟，两点四十五分，估计秦宇已经到楼下了。再看了眼小肥，眼神涣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真是，少操点心都不行。”娓娓一向心细，她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女人在男人面前都不能够邋遢，即便是再熟悉的男人。正要走过去帮她整理，楼梯里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这家伙，动作还挺迅速的。”心里暗暗偷笑，手里急急地拨弄着小肥的头发。
一切完毕之后，娓娓飞快打开门，秦宇正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三年没见，娓娓想从30岁的秦宇身上找出一丝岁月侵蚀的痕迹，可惜她失败了。比以前略显稳重的秦宇除了头发凌乱和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意以外，几乎没什么改变。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大多数女人一步入三十岁就仿佛走到了青春的尽头，风霜随处可见；而三十岁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青春的精彩似乎才刚刚开始。她不禁开始埋怨上天的不公平，每个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都是一种悲哀。
“她没事吧？”一向淡定的秦宇有点慌乱，问的同时眼光已经扫到了沙发上躺着的小肥，眼底无法言语的痛一览无遗。这时，觉得有点不妥的小肥转过头来，发现秦宇的到来竟有些呆呆的。两个人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对方，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吧，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娓娓别过头去，走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她看得有点心酸，人生究竟有多少这般无奈的相见？这两个人曾经共同拥有过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幸福时光，而今同住一个城市，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三那时的小肥大学刚毕业半年，还是个单纯任性的小丫头。
对秦宇其实早有印象，但真正开始关注他是从公司组织的业务能力培训营开始的。小肥厌倦极了这种形式化的培训，每天都是枯燥无味的上课，真正能学到的东西却微乎其微。那时秦宇就坐在小肥旁边，看得出他也是异常厌倦的，常常在课堂里打瞌睡，要不就是不安分地左摇右摆。小肥笑了，当时的秦宇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两人自然而然便聊上了，他话题特别多，小肥喜欢静静的听他说话，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有时还会忍不住肆无忌惮的大声笑起来，惹得讲师对他们意见多多却又无可奈何。小肥发现秦宇讲话实在比台上的那些所谓的讲师精彩太多了，他是一个只须用语言就可以征服人心的男人。
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小肥紧张得要命，而秦宇却依旧谈笑风生。可能是说了太多话饿的，用餐的时候，秦宇低着头一直猛吃，小肥食欲一向不好，只吃一点就饱了，坐在对面似乎在漫不经心的看窗外风景，实际上却经常偷瞄秦宇。之后他们去了KTV，可能话多的人都喜欢唱歌，秦宇一首接一首唱个不停，尽管唱得不算非常动听，小肥却听得入迷，秦宇说话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唱歌也一样，小肥最初爱上秦宇，应该是从爱他语言的魅力开始的。最后，秦宇点了首“爱很简单”，并看着小肥说，这首歌是献给你的，唱完之后我们在一起吧。小肥有些感动，爱有的时候真的很简单，简单到一首简单的情歌就能把两个陌生人的心从此拉在一起。秦宇面对着小肥唱完那首歌，然后走到小肥面前，他直勾勾的看着小肥的样子很肆无忌惮，小肥不禁低下头红了脸，秦宇心中一动，低头俯下身去，第一次吻了小肥。小肥不算是那种闭月羞花的美人，可有时却能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她的美是和气质融合为一体的，即使不加修饰，走在大街上也常让人忍不住想看多几眼。秦宇说那时的他就是被这样的小肥给彻底迷住了。
从此两个人便着魔一般恋上了。
然而相爱容易相处太难，男人与女人对待感情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女人只要有爱情就可以心满意足，而男人的心除了爱情之外还要靠其他东西才能得到满足，例如事业、朋友。虽然同属一间公司，两人见面的机会却不多，秦宇的事业心很重，每次见到他专注地去工作的时候，小肥就会有一种离他很远的落寞感，他就像一个不属于她的人，或许他终究只会从她生命里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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