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十七章 危机 昕言

　　第27章　　第十七章危机（昕言）

　　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是公司里的人。外面天还没有亮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恍恍惚惚听到电话那头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叠翠园”三个字让我猛然清醒。

　　“叶董，工程又出事了。那几套正在装修的样板房，半夜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失火了，把晚上住在里头的几个民工都烧进去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人救出来了吗？”我急忙问。现在出事故，就算把那几个样板房都弄没了也没什么，就怕有人员伤亡。

　　“还没救出来，不过估计……情况不太好。”那头的声音有点犹豫，我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在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我马上就过来。”

　　在路上分别打了电话给维安和丽雅，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

　　好在凌晨的街道上车辆不多，我在大约半个小时候赶到现场。维安比我早到，丽雅住的比较远，比我们稍晚一会。刚才给我们打电话通知的人过来汇报现场的情况：火大概是半夜三点到四点之间烧起来的，似乎是我们的装修材料防火措施没做好，过火速度非常快。离着火地点最近的几个消防栓，居然只有一个能出水，消防车自带的水量有限，给施救带来了很大难度。

　　“人救出来了吗？”维安和我一样，先关心的是人员的安全。

　　“除了一个工人是自己逃出来的，只受了轻伤外，后面救出来十来个几乎都是重度烧伤，已经全部送医院了。现在还有两个人找不到，估计生还的希望不大。”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里面？”三天后，这个楼盘就要正式开盘，几间样板房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照理说只要留几个人守夜，防防小偷就可以了。

　　“本来工程完了，其他工人也都结算完工资散了，就留了两三个人晚上住里面看房子。据最先逃出来的一个工人说，昨天晚上他们几个老乡，说是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在这里辛苦了那么久，怎么着也得住上一晚。所以大概有十四个人，喝完酒以后弄到半夜才睡，谁承想睡下没过几个钟头就烧起来了……”

　　正说着，最后两个工人也被抬出来了。边上等着的医生只是看了一下，就都摇头走开了。维安拦住我和丽雅，过去看了下，接着有人从救护车上拿白色床单下来盖。

　　维安阴沉着脸回来，我的心也跟着凉了……

　　大火在6点多钟被扑灭，现场一片狼藉。路上的行人开始增多，有不少人围观。丽雅不得不去应付那帮好事的记者，我和维安决定先回公司，召集公司的要员开会商量对策。

　　大家都已经得到消息，一大早全部赶到公司。开盘在即，却出了这档子事，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灰。

　　商量完推迟开盘，以及事故的相关善后事宜。刚要说安全隐患的问题，叮当突然跑进来，神色慌张，附到我耳边低声道，“叶董，局子里来人了。他们现在在你办公室等，让你和维总马上过去一趟。看着……好像来着不善。”

　　“有说什么事吗？”

　　“我问了，他们不肯说，不过他们把车子停在后门了。”叮当满脸担忧，我和她一样，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这个速度，似乎也太快了一点。

　　简单的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我和维安一起起身出去。下面的人顿时窃窃私语开了。

　　进门就看到杜曼卿穿着警服站在办公室中央，边上还有两个年纪轻点的小警察。他是我高中同学，高考结束后他是全班唯一一个体检合格考上警校的。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八九分。

　　“昕言……”曼卿叫了一声，他旁边的一个小警察抢上前，“你是叶昕言吗？”

　　“我是。”

　　“跟我们走一趟吧。”他说着亮出一张纸，不看也知道是拘留证，不过这次他们上头的速度还真是快得异乎寻常，办正事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效率那么高。

　　后面一个隐约亮了铐子，在办公室的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曼卿一把把他拉住，对着我后面道：“你是维安吧？”

　　我回头，见维安还算是镇定的点头。

　　“麻烦跟我们回去了解一些情况。”曼卿说完不再看我，挥手示意两个属下出门。

　　我们直接从楼梯下去出的后门，一路上避开了公司的众多员工。上车的时候，维安指了指他自己，做了一个“推”的手势，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有事全往他身上推。

　　还来不及回应，刚才先说话的那个小警察已经带着他上了前面一辆车。曼卿拉着我坐在另一辆车的后座。车子开动，我看见外面叮当从楼里追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听见她在喊什么。

　　警车内的气氛异常的压抑，上次同学会还在神侃胡聊的人，现在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见面，任是谁都不会想到。

　　“昕言，对不起……这是规定。”再次看到曼卿手上的铐子的时候，我没有多大的意外和惊慌。

　　想说“我了解”，可是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想伸手身上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直到他来拉我的手，我干脆闭上眼睛，然金属冰凉的触感依然在提醒我眼前的境况。二十六年来，我从来未曾想过，我会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即使是在宇盟被捕入狱以后，我也只在离婚协议签字那天，隔着铁窗和他见过面。

　　但现在，曼卿却要带着我往那个铁门里头去，我不敢也无法想象那个里面会是个什么样子，更不能预测这会对我今后的路有多大的影响。

　　从未有过的无助，在下车见到维安的那一刻，理智终于回到我一度空白的大脑里。一开始就隐约觉得有不对的地方，现在似乎有了答案。

　　问讯结束后，刚才回避的曼卿进屋帮我开锁。

　　“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我已经请示过来。”

　　“走吧。”

　　“去哪？”

　　“我的办公室。”

　　杜曼卿的办公室很简单，应该是双人办公室，桌子、椅子外加一些堆放凌乱的办公用品。

　　“我这里太寒碜了，让你见笑。”他说着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我都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捧在手里的一层薄薄的纸杯，让我刚才一度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昕言，想我们高中的时候，一开始我以为你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穿一样的校服，在食堂吃一样难吃的饭菜，一起上课。整天和我们一起疯疯癫癫的，一起逃课，背着老师谈恋爱，一点也没有款。我一直到高三填志愿的时候，才知道你是叶家的千金。上次同学会……”

　　“曼卿，别说了！”我打断他，“我知道你们也有指标，有任务，你现在找我在这儿谈，也是想让我早点撂了。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该说的我刚才都已经说了，该承担的责任我也一点不会逃避。那些以前的生活，就当是个美好的回忆吧，我不想它被利用，被破坏。”

　　“你说话还是老样子。”他的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我注意到衣服上显示出来的轮廓，应该是支录音笔。“既然这样我就不饶弯子直说了。刚才医院来电话，早上送过去的十一个工人，其中有两个因为伤势过重，已经……另外几个还在抢救，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盯着我，沉默。我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几乎要将被子里的水溅出来。

　　“昕言，你以前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这是好几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你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曼卿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定了定神，小心的喝一口水，手不再抖得刚才那么厉害了。

　　“我还是那句话，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承担的我不会逃避。”一次事故就死了那么多人，这已经算是重大伤亡事故。别说是我们消防设施和装修材料本来就有问题，就算是没问题，我作为叶氏的法人代表，这事也是逃不了干系。弄不好，真的会进去几年。

　　“叶昕言，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杜曼卿干脆将口袋里的录音笔拿出来关掉，丢在桌子上，“你以为这次那么快下命令把你弄进来是他们效率高吗？前些日子，你那个消防安检是怎么过的关，这事早就被捅出来了，上头正查呢！今天的事正好撞在枪口上，我知道你怕事情大了牵扯进来的人太多，可能你年轻不在乎多几年少几年，可是你要想想你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如果孩子知道他的父母先后被判刑，你让他以后怎么做人？！”

　　“萧萧……”手里的一次性纸杯骤然掉落，水洒了一地。外面的人听到响动冲进来，我已经泣不成声。

　　之后的两天，过得异常平静。除了有一次律师见面，连讯问都不再有。

　　曼卿给我送生活用品的时候告诉我，上面关照过，我才得以住在一个单间。要是和其他人一起，那可就有苦头吃了。另外上头似乎不像一开始时催得那么急了，不过他还是提醒我要考虑清楚，不要给某些人做替罪羊。

　　对于这个老同学的关心，我除了接受和感激之外，恐怕一时也无以回报。但这48小时里我有了足够的时间来体验当初宇盟所经历过的生活，以及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说这次的火灾是个意外，那么之前的消防安检，维安明知设施有问题却一再告诉我没有问题，接着我出面解决，然后很快被举报。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局，只等我去钻。一个我不愿相信的事实，却在一步一步揭开真实的谜底。

　　而现在事情突然被拖下来，因为实在是牵扯面太大，中间的环节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疏通的。虽然杜曼卿已经和我透露被举报的事，但到底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还不清楚，而且我被拘留的原因也只是这次的安全事故。这样的话，我就还有机会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果然，两天后我被取保候审。

　　来接我的是叮当，一见到我，眼圈就红了起来。

　　“昕言姐……”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维安人呢？”

　　“维总昨天就出来了，还有舒经理也被叫去问过话了。”这是我出事后第一次得到他们的消息，不过看样子，问题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可是……公司里……人都走了。”叮当说着，又眼泪汪汪的。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跟着我经历这样的场面了。“叠翠园”工程已经被有关部门查封，叶氏濒临破产的边缘。

　　整个叶氏大楼，几乎已经没有人上班，安静的显出几分凄凉来。

　　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半响，然后和市里的几个熟人联系。尽管是世交，但我现在这个状况，对方也不愿多说，只是让我想清楚再行事。但得到的可靠消息确实，这次举报证据十分充分，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做的。这样的手段，真的是要把我再次逼入绝境吗？

　　丽雅在得到我保释的消息之后，很快就赶到公司。她习惯把椅子拉到桌子边上，背对着窗户，斜对着和我说话。

　　从她那里，我知道了这两天公司发生的巨大变故以及原因。在我和外界中断联系的两天里，叶氏所有的流动资金被抽空，维安昨天出来以后，已经在我缺席的状况下召开了董事会议，决定低价出售叶氏。而股东们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愿意尽可能的保本，减少损失。

　　“他人呢？”我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丽雅吼道：“我说维安他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宇盟在要走萧萧的抚养权之后，已经将他名下叶氏的股份全部归还，但出于一些手续上的问题，并没有直接归到我名下。但能够控制这一部分股份的人，除了我就只有维安了。

　　那个帮我一手将叶氏重新振作起来的人，居然就是现在要把我，把叶氏逼上绝路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你一开始也是知道工程消防设施有问题的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和他一起唆使我出面？为什么，你说啊？”

　　“叶董，不，昕言，你别这样！”丽雅显得要比我镇定的多，“你听我解释。开始维总和你谈过，我以为他已经把情况和你说清楚了。后来你愿意出面，我以为是资金问题，所以你才……”

　　“你告诉他，我就算去坐牢，我也不会让叶氏被低价收购的！”

　　“昕言你理智一点，你要是进去了，萧萧怎么办？孩子已经懂事了，难道你要他再面对一次骨肉分离吗？就算叶氏被收购，我们至少还能留住一些本钱将来东山再起。现在能保住你的，也就只有维安了。这件事，宇盟他……恐怕不会再插手了！”

　　听她提到宇盟的名字，心里忽然又多了一层无名的火，“舒丽雅，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男人！”

　　“昕言，你——”丽雅猛的站起来，小腹正好撞上桌角，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啊，救——救命，我肚子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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