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应尧刚走不两天，玉帘与玉簪就一起来到了苏小夏房间，她们有事找苏小夏定夺。

　　玉簪先说，有些忐忑的样子，又像是十分不安：“奴婢们昨天出了个大岔子，请姑娘责罚。”

　　苏小夏见她俩神色不轻松，心里不免噔的一声收紧了起来，却还是温声和气微微笑着问：“玉簪姐姐快别这样，你是府上有资历的了，有什么事，细细说来。”

　　玉簪声音轻，却是又快又干脆：“是这样的，少爷的随身饰物是由玉帘姐姐管着的，那天少爷临走时匆忙，将平时戴的簪子和玉佩换了下来，交予了我，我那时因忙着准备送少爷出门，见着玉帘姐姐便叫了声，说放在桌上了，叫她收起来，可是今早玉帘姐姐却说，她根本没听到我叫她，也没收到东西，那簪子和玉佩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还不等她说完，玉帘便说道：“我那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听到她什么时候把东西交给我了，苏姑娘，这事您得明查，不然，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担不起。”

　　苏小夏听明白事情原委，低头想了好一会，面色逐渐由温和微笑转为冷清，她放松身子，靠向后坐在玫瑰圈椅里，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偶尔抬头看下面前两个立着的人，就像看那些平时她看不上的恩客一样，毫不在意又透着一股子冷淡意味，又与身旁的红芳对看了一下，而后淡淡开口，说道：“我想，这样的事，以前怕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究其原因，想来是你们以为，少爷不在家，做事便可以不上心。不过既然你们来问我了，我没怎么经历过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照规矩办吧，这两天你们一起好好想想怎么回事，一起好好寻一寻，寻不着，便自己去吴管家那里领罚罢。”

　　玉帘与玉簪都像是有些意外的样子，互相看了看，一起道了声知道了，便先后下去了。

　　小夏等她们出去了，脸色便垮了，黑冷黑冷的，跟红芳抱怨：“她们这是给我下马威呢！”

　　红芳劝她：“应少爷虽然客客气气将你接过府来，却一直没给正经名分，她们自然不服你。姑娘你也别生气，我劝你啊，等少爷回来，劝他早些纳了你做妾室是正经。”

　　苏小夏绷着脸想着她说的话。

　　红芳见她听进去了，又接着说：“院子里的事，你先别出头，应少爷的后院子这么些年没个女人当家，没见乱到哪去，想来是少爷自有理会，你胡乱行事得罪了人，反而不对。再说了，”说着，她指指西侧厢房，低了些声音，“你可知道闻姑娘天天在做什么？”

　　苏小夏摇摇头。

　　红芳便恨不得跺脚叹息，说道：“瞧你这心思，亏我帮你盯着她了！按说她长得不及你万分之一，倒事事抢在你前头呢，便是她那讨好男人的心思灵活得很，应少爷离家这两天，你在这边得罪人，人家呢，人家一直在厨房里呆着，没休没眠的，紧盯着王厨娘，跟着学艺呢。听说今早还去了绣娘苏美娘那里，说是要学量体裁衣呢。”

　　苏小夏先是有些茫然，而后慢慢默默想了会，回过神来，抿唇了才问说：“只是如今我又能如何，不能与她一起往小厨房里挤吧？”

　　红芳也跟着想了想说：“这样，等我好好打听打听少爷的喜好再说。”

　　苏小夏听了点点头。正说话间，见门外又有脚步声走过，忙住了声，微笑着起身来迎接。却是闻樱，提着一个食盒，正笑嘻嘻往屋里走，见了她俩都在，笑着说道：“瞧瞧我才做的小点心，尝尝。”说完将食盒放苏小夏身旁的茶几上，一层层打开，摆在俩人面前，还再催促她们快些尝尝。

　　其实也只有一盘梅花状糕点，一壶茶。闻樱将桌上茶杯倒满，推到两人面前来。苏小夏笑着拈起一块糕点，轻轻吃了一口，吃了便诧异不已，自己于厨艺上不精，进了厨房怕是连油盐酱醋都认不全，而闻樱这丫头竟然能做得了这么好吃的点心，甜软香糯，甜得都带一丝腻人，可那腻人的感觉才出现，便随着入口后化开的糕点一起消散在嘴巴里，苏小夏撑开笑容，默默端起了茶杯，触手有些冰凉，杯身外面，甚至凝了些水珠，凑得近了，闻到一丝清淡香味，若有似无的，苏小夏轻轻喝了一口，冰凉的，惊了一下，开口很酸，还有些苦，叫她皱了些眉头差点咧开了嘴，但很快，冰凉清甜感觉取代了酸味，回味中只能扑捉到浓浓的凉爽清香与丝丝的酸意。东西是苏小夏不曾吃喝过的，味道也还好，可是苏小夏脸色就是好不起来。

　　闻樱在旁看了她若有所思的脸，也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寻了位置坐下道：“好喝吧，院子里竟然存着些冰块，我拿新摘的柚子肉泡了做茶喝，还行吧，我以前其实更爱喝柠檬水，酸甜可口还美白，可惜现在找不到了，只好拿这个替，味道不一样了，不过总比没有好。对了，你以后也常喝喝，喝了皮肤，天天晚上喝一杯，皮肤自己就会白白的，早上起来就不用擦那些粉了，这些粉里都含有太多铅，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苏小夏脑子现在有丝丝的乱，听着便觉得她在耳边一阵聒噪，也没听进去多少，听强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闻樱又说：“对了，我劝你，这府里的事你也不要太强出头，反正没了你，这天也不会乱了，免得得罪了小人，啊？”

　　苏小夏又点了点头。

　　闻樱不知她为什么谈性不高，呆了一会便想着走了。本来她自从上次在这屋子里见着应尧过后，便有些不敢再进来，今天先是拿了点心去找小雨与兰花，得到了十分的赞赏后，心里止不住，便想着再给人显摆显摆，便想起她来，因寻思着应尧不在，应该无妨，便兴冲冲过来了。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这两天累了，要不我先回去，过两天再来打你说话玩。”闻樱试探着问了问。

　　苏小夏无力朝她笑笑，说道：“也好，我一早便觉得身子重，先去躺一会，晚了我去看你。”

　　闻樱便收了东西自己回去了，到晚没见着苏小夏去找她，便早早睡了，第二天醒来依旧去厨房里见习。

　　红芳看了苏小夏脸色实在不好，便劝道：“姑娘想开些，她便是有些本事，也不打紧，别的不说，单是容貌上，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我说，男人嘛，哪个不看重女人姿色的。姑娘不要眼光只盯她一个，得想法子怎么早日与应少爷修成正果才是道理。”

　　苏小夏脸上神情却像是伤恸一般，摇摇头笑道：“谈何容易。”

　　红芳只得劝道：“没关系，这几日我拿些银钱出去，在院子里好好打听打听，少爷喜欢吃什么，习惯穿什么，用什么，回头姑娘你也好好学不就是了。如今咱们进了应府，总比之前在楼里强止百倍不是，怎么这么早早的泄气起来了。”

　　再之后的半个多月里，苏小夏一面忙着应对府上的事，一面也开始了学习练习跳舞之外的东西，而闻樱一直在厨房窝着，偶尔也去绣娘那里蹲上一两天，回屋后在房里点灯描描画画，闹到半天，胡乱洗脸就睡。

　　大约在中秋节前，应尧竟然又回府了。

　　因不确定应尧会在哪天到家，所以苏小夏每天一大早便起，打扮整齐了在屋里等着，深夜才睡，这才一连三天，才等到了应尧回府。

　　然而应尧回来后头三天实在是忙，一天到晚府上的人都没怎么见过他的踪影，府上管家都不曾在他面前打过照片，苏小夏便更没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过，直至第四天早上，红芳打听说他起床后在院子里练拳，苏小夏才整理了来寻他，想跟他回回院子里这个月的大小事情。

　　苏小夏在旁静静地等，在她看来，应尧似乎比上次离去消瘦了一些，想来是旅途艰难，面色又沉静了不少，不苟言笑，一旁的下人们都心惊胆颤离得远远的，想是生怕主人生气发怒。

　　应尧早上不知为了什么在生气，一套拳法练完，正要回屋时转头看见了苏小夏，面如春花，笑妍嫣然，心情好了些，微微暖和了面色，朝她说道：“等我去换身衣服，陪你吃早饭，你先去叫人在你屋里摆上。”

　　苏小夏高高兴兴去了。

　　应尧换了衣服进观晴苑里，正碰上闻樱哼着小曲出西厢，原本好了些的面色又凝了起来，冷着脸便只管往前走。闻樱听他回来几天，想着会不会有自己什么事，又一直没见动静，倒又放开了，想着随便吧，爱怎样怎样，却不想今天能遇上，没法，只好立即收了声，收了手脚顿住，低头行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好一会没听到了动静才抬头往前走。

　　应尧没再看她，直接进屋去找苏小夏。

　　只是应尧回京一趟，不仅身体清瘦了些，他自己还觉得心情变得坏透了，一直缓过劲来，另外，某些症状更重了，前两天他在外头应酬便觉着了，今日更加明确了：他见着擦厚粉、抹艳唇的人就心里不舒服，比如现在，他看着坐在面前小心殷勤的苏小夏就是，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开口说道：“以后在家可以随意些，不用擦这么些粉。”

　　只这一句，便叫苏小夏呆上了，好半天才牵出一丝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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