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神剑出世，谁与争锋(四)
梅傲天道：“那如何个天降机缘，秘籍上没明说吗？”
叶思秋道：“没有。或许，正是以那颗明珠激发了宝剑神威也有可能。”
梅傲天道：“这么说那本《明月之光》记载的，自然就是使用神剑的心法和招式，你也得以学成萧明月的本领，是不是？”
叶思秋道：“正是。当然，我功力还比不上明月教主，剑法自也达不到当年他一剑杀光几十名禁军高手那种泣鬼惊神的境界。”
梅傲天走上前几步，缓缓说道：“那好，你肯如实说出学武过程，足见光明磊落……”边说边“唰”地拔出长剑，“当年天龙帮奉行‘天龙征途，鸡犬不留’行事法则，白堂主杀害你师门满门，梅傲天身为一帮之主的确难脱干系，今天我和你决一死战就是！”
他后面几个字字音一落，山巅上气氛顿时凝固了，唯有山风阵阵掠过，激得众人衣襟猎猎飞舞，平添了沉重的肃杀之气。梅寒香大急，叫道：“且慢！”
不等父亲发话，她已疾步走到叶思秋叶明珠面前。山风不停拂动她如云雾般的秀发，长裙飘动间，就宛如随时要乘风飘飞的仙子。众人为她绝美风姿倾倒，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叶思秋几乎不敢直视前面人儿的眼睛，深吸了口气，才勉强问道：“寒香……你要说什么？”
梅寒香双眸蒙上一层雾气，忽然盈盈拜倒在地，凄声道：“叶大……叶大哥，请你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好吗，今天这场比武就到此为止吧，我和爹爹承认你赢了！当年……当年天龙帮杀害你师门，所有罪责由我这个大小姐来承担好了，要杀要剐，寒香今天任由你处置就是！”
不仅天龙帮一众，其他局外人也无不动容。
叶思秋后退一步，颤声道：“这……这不关你的事！”
梅寒香道：“这怎么不关我的事！父债子还，我是爹爹唯一的孩子，我不承担，谁来承担？”
叶明珠抢上一步，叫道：“梅大小姐，你别装了！你明知道我师哥侠骨仁心，绝不可能加害于你，所以故意说漂亮话……父债子还的确没错，问题是你爹爹还在，那用得着你出头吗？”
梅寒香闭住眼睛，眼泪一连串滑落下来，好一会儿才又看向叶思秋，道：“叶……叶大哥，寒香……寒香要听你说话……”
叶思秋缓缓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寒香，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如果没有师父师母，就不会有昔日的云慕星，也不会有今日的叶思秋！”
梅寒香道：“所……所以，你势必要和我爹爹决一死战？”
叶思秋道：“是的！”
梅寒香嘴唇都快咬破了。杨丽莺怜惜不已，上前抱起她，对叶思秋道：“叶兄弟，早上承你相救，姐姐还没谢过你呢……姐姐理解你心情，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休？你……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夫妻面子上，把这桩仇恨揭过去了？”
独孤痴也走上前，道：“是啊，叶兄弟，你对其他人尚且仁至义尽，那对寒香妹妹怎能如此狠心！”
山风犹在不停地掠过，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在叶思秋脸上。
叶思秋手上宝剑轻轻颤动，好一会儿才说道：“杨姐姐，独孤大哥，你们别再说了，今天叶思秋并不止为复仇而来，也还为了当年师父交给我这把剑时，我曾立下只要我不死，就一定要使寒剑重放光芒的誓言……”
使宝剑重放光芒，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打败天下第一剑客。梅傲天上前把女儿拉到身后，道：“叶思秋，武学练到一定境界，进镜不但不会放缓，还会倍加神速，梅某去年与丐帮一战后，已另窥剑法堂奥，今非昔比，你打败独孤鹤等高手是没错，但你就一定有把握打败梅某吗？”
话音落下，他身影一闪，再一闪，有如一缕轻风一样，飘至一二十步开外鹰王面前，一剑飞刺而出。鹰王大惊，以闪电般速度侧身闪开，再出刀以一招“举火燎天”去抵挡迎面而来的点点剑光。
梅傲天轻叱一声，剑光忽收，剑身化成一条直线，直刺鹰王小腹。这一剑乍看平淡无奇，但剑意无穷，竟似有无数种后着等着对手一样。鹰王也是大行家，不敢硬接，一个大翻身，向后倒翻出十余步。
梅傲天如影随形，鹰王双脚刚一落地，他后续招式已如江河奔流水汹涌而至。鹰王大喝一声，刀上贯注十二分“飞鹰功”，身形飞纵间，以生平绝学“鹰击长空十八式”与大敌展开拼死搏斗。
现在，他当然知道梅傲天为什么会突然出手了：一来是忌惮敌手在后面趁火打劫，二来拿他开刀，自然是想叫叶思秋再一次见识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而知难退却——可怜天下父母心，因为女儿的一片痴情，当父亲的当然不愿意真的进行这场生死决战。
一连两招“翱翔九天”、“苍鹰搏兔”出手后，鹰王又暗自转念道：“他这样打算，我偏不叫他如意……对了，就算要落败，也要大耗他内力，等到时叶思秋一剑杀了他……”
这样一分心，只听“嗤嗤嗤”地一连串声音划过面门，差点要被大敌凌厉无匹的剑招千刀万剐了。这下他惊得冷汗都湿透了后背衣衫，只得连连后退几步，勉强化解开危机。而旁观者喝彩声，震天价地响彻了山巅。
两大高手堪堪斗到百招之际，梅傲天手腕翻转，一招“千朵万朵梅花开”狂飙而出，漫天剑影笼罩了整个山巅。鹰王见识过这一招威力，身形后退以避其锋锐，但脚下刚又站稳，胸口忽然如被利箭穿心般刺痛，喉头一甜，“哇”地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安弃文大惊，和十余名飞鹰堡高手飞拥至父亲身边，“铿锵铿锵”地拔出武器。旁观群豪也惊呆了，不知鹰王何以突然吐血，因为梅傲天剑招虽然惊天动地，但根本还未触及到他身上。
再看梅傲天，似是忌惮再耗费精力，并未追击，只转过身盯着叶思秋说道：“叶思秋，梅某以前虽可胜过鹰王，但定得三四百招开外，可你知道今天为何百招未到，我就已重创于他了？”
叶思秋道：“为什么？”
梅傲天道：“因为以前我还处于以力运剑之境界，而现在，我已经达到‘以气驭剑’的境界了！”
叶思秋道：“这两者有何区别？”
梅傲天道：“以力运剑，剑刃须触及敌手身体，方能伤敌取胜，而以气驭剑，剑未到，剑气就已先侵入敌手身体，致其以致命内伤……”边说边一挥长剑，只听“嗤”地一声划过，数丈开外一条小儿儿臂般粗细的树枝应声而落。
群豪这才明白鹰王何以莫名其妙落败，“啊”地爆出一片惊叹声。叶明珠脸上变色，与师姐韩冰儿对视了一眼。韩冰儿点点头，飞身去把那条树枝捡过来。师姐师妹再仔细一看，却见树枝断口平滑整齐，和利刃削下来的毫无两样。
梅傲天接道：“而且，剑气有质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可说是防不胜防——现在，你好好想想吧，当年花堂主情深义重，舍命护你逃脱性命，你是不是非要辜负她一番厚爱而来冒险一试？”
叶思秋接过叶明珠递过来的树枝，用手指头抚了抚那光滑的断面，道：“梅帮主神功绝学，叶思秋惊佩之至，但梅帮主可知道叶思秋现下剑法要诀吗？”
梅傲天道：“愿闻其详。”
叶思秋道：“这把宝剑剑刃奇薄，柔软而又锋利之至，一般剑客还真用不来，而一百多年前，明月教主留传下来的秘籍，记载的正是以其特点而独创的内功与招式，那就是内力是‘空’的，剑招是‘飘’的。”
“空？飘？”梅傲天疑惑道。
叶思秋道：“没错。我用宝剑出招时，内力不像常规那样，充盈于武器之中，反而空空的似有若无；而招式呢，也不是一招一式层次分明，而是飘忽忽的，看似有招，却又无迹可寻……”
他说着轻挥一下寒剑，接道：“所以，梅帮主剑气的确防不胜防，内力也肯定比我深厚，但我内力及剑招既然是‘空’和‘飘’的，那么你也许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这说法够玄奥的了。这个时候，不说叶思秋坚持要战，梅傲天也涌起强烈的好胜心。看了女儿一眼，心下不无歉意，但他还是弹了弹剑脊，道：“那好，既然这样，我们决一死战就是！”
叶思秋一手握剑，抱了抱拳道：“梅帮主，不管为了什么，我出手绝不会容情，所以，你也不用手软！”
“当然！”梅傲天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身为一名剑客，当握剑在手时，如果做不到铁石心肠，绝情断义，那么他就不配‘剑客’这一称号！”
目光扫过女儿及下面帮众，他又接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如果我落败身死，那是梅傲天艺不如人，你们无论谁都不得找寒剑山庄师兄妹复仇！”
叶思秋道：“我也一样！不过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梅傲天道：“什么心愿，但说无妨。”
叶思秋道：“当年花姐姐本不会死，是夏如霜因为情人陆天成之死迁怒到她身上，公报私仇而酿下的惨剧……梅帮主，去年我到天龙帮，一来固然是为了索回宝剑，二来也是为了找机会，杀夏如霜为花姐姐报仇……”
还没说完，他声音就已哽咽住，自是因为花自芳之死勾起了他沉重的伤痛。
梅傲天道：“你是说如果你战死了，要梅某处置夏堂主，还花堂主一个公道？”
叶思秋道：“那天我已经和寒香说了其中详情，还望梅帮主公正处理此案。”
“那好！”梅傲天凛然道，“我会了解其详细过程，再根据帮规处置夏堂主，你放心出手吧！”
两人虽说是生死仇人，却又像肝胆相照的挚友。或者，知己朋友固然难遇，巅峰仇人也许更无觅处，这才不自禁地产生惺惺相惜之意。“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两人话音落下后，山巅上被悲壮苍凉的气氛笼罩住了……
梅寒香眼中又不知不觉充满了眼泪——现在她已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走上决战场。她知道，生命诚可贵，但对于男人来说，名誉更重于生命：叶思秋若不报仇，以后将永远抬不起头；父亲如不应战，天龙帮也将无法在江湖立足。
——只是，无论谁战死，她又要怎么办呢？她想嘶喊，喉咙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她想离开，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围观群豪主动退到周边去，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已经站到场地中央来。两人紧紧盯着对方眼睛，对峙片刻后，忽然同时启动身形，挥剑刺向对方！
决战已开始！
江湖中每天、每时，甚至每刻，都有人在做生死决战，但几十年来，从没一次对决像今天这场引人关注。“梅香飘动傲寒天，一剑纵横震九州，”关于梅傲天出神入化的剑法，天下人早已如雷贯耳，却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挑战他，这又怎能不惊动人心？
而且不单如此，这场对决还牵涉到当今江湖一名最最美貌姑娘的情爱，无论谁听闻此事，都难以不牵肠挂肚，遐想连篇——梅寒香命运终将如何呢？上天为什么要叫一个容颜绝世的姑娘遭遇这种境地，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
巍巍高山，疾风呼啸，多少豪情傲意，多少恩怨情仇，都要在这一战分高下，做了断……这一刻，连天地都震撼了！
叶思秋使的仍是落叶剑法，但和以往不同的是，现在他是以新的内功心法来驾驭宝剑，原本就非常精妙的招式伴随着柔软剑刃不休止的颤动，千万道寒光瞬间充斥于整座高山上，连周边树木都为之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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