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忍顾
寄玉稍等了片刻，沐清已换好装束成了另一副模样，单单看脸，混在人群中平淡的让人记不住。
两人离开清音阁时，负手而立的世子爷，深情的目光快要粘在自家猫崽子的背影上，站在拐角处的臧贤脸上半阴半明，心里冷笑道：
“什么正人君子？还不就是半推半就的矫情！”
此刻，在大街上晃荡的沐清，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招摇，果然言而有信，只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寄玉，便找了个僻静点儿的茶楼，坐在雅间里听丫头聒噪，
“臧贤来清音阁的时候，我还特别，就知道他原本住在戏班子里，后来戏班子解散，他像条野狗一样让人家扔了出来，不知辗转倒了几家卖主，才被阁主收养，自此才有个人样！”
这类故事沐清听得多了，她连眼皮也懒得抬，听对方把冰糖葫芦嚼得嘎嘣脆响，努力回想自己十岁那年的一捆甘蔗，试图从中分辨出一丝甜味……
寄玉：“其实臧贤来的时候也顶多不过十岁，人长得又高又瘦秀气得跟个姑娘似的，就是看谁都不顺眼总摆着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我有不心碰了他的琴，你是没见着他当时的样子，恨不能马上把琴砸了，就因为是阁主送他的才不舍得摔！”
“啧啧，后来老厨子才告诉我们，这臧贤是原来戏班老板的私生子，她娘脑子可能不大好使，放着好好的别院不住，拖着自家娃子往戏班里送。”
”若他不肯去，他娘能往死里打他！送进去后跟在师傅身边还好，起码那是他亲爹，如果要是落在师娘手里，唉，是要多惨有多惨！”
沐清端详着桌子上的果碟，越听越糊涂，
“他娘就那么喜欢唱戏的，非逼着自己的儿子也唱戏？”
寄玉果断点头，
“对，臧贤稍微大点儿才知道，他娘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姐，就因为看上了人家班主，咳咳，这后边的话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要不是因为肚子里怀了臧贤，早就让人家进浸猪笼了！”
沐清莫名觉得头大，连寄玉的声音听上去也越来越远，
“关键是人家班主根本就不稀罕他娘，臧贤每听街坊邻里在背后对他娘指指点点，他娘当初是如何勾引人家，现在又死缠着人家不放，这些难听话估计他耳朵听得都起茧了，直到有一他娘又给他生了个妹妹，从此臧贤的日子更不安生了！”
寄玉吃过了瘾，又灌下一大口茶，看着对面的沐清依旧面无表情，某一瞬间她怀疑对方根本没有长心，摇了摇头接着道：
“那年班主的夫人也生了个儿子，成被班主捧着跟掌上明珠似的，可臧贤每去戏班的时候，还得悄悄背上他妹妹，因为只要他稍不留神，家里那个女人发起疯来就只拿这孩子出气！”
听到这儿时，沐清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愕，在她心里娘亲的怀抱永远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温暖。
寄玉看见她脸上的神色，顿时提起了八卦的欲望，又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的都是真的，老厨子原来是他们的邻居，每都能听见两个崽子在家里狼哭鬼嚎，真是造孽啊！可惜就算臧贤看得再紧，他妹妹后来还是没了！”
沐清心头一紧：“怎么没的？”
寄玉：“唉，臧贤那年也不过七八岁，那他把妹妹带到他爹那儿，自己去戏班练功，谁知他娘也偷着跟来了，正撞见班主抱着人家的宝贝儿子在那儿逗哄，一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寻死觅活的哭闹起来！”
“班主夫人闻声出来，两个女人嚷闹起来，臧贤她娘忽然扑向人家手里的孩子，那男人根本就没理会两个闹成一团的女人，不留神被她拽走了自己的儿子。”
沐清眉头一皱，
“她把孩子抢走了？”
寄玉摇头，“抢不走，可班主也没抢回来！”
沐清：“什么意思？”
寄玉眸色一黯：“因为眨眼功夫她把人家孩子摔井里去了，臧贤的妹妹当时就在不远处，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等臧贤赶回去，院里除了血还是血，班主夫人应该是班主失手杀的，验尸官班主被人用石头砸了后脑勺儿，臧贤的妹妹就在她娘手里，应该是让人活活闷死的。”
“够了，不用了！”沐清从心底深处泛起一阵恶寒，有些想吐。
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臧贤这么多年心里是怎么想的？会觉得女人就麻烦和祸害，还是认为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些都不重要。
沐清只是更加坚定，臧贤和她一样，是个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妖孽，能活到今绝对有本事勾勾手指就搅得四方不宁。
“这个人不仅不能轻易相信，更不能让他接近我师尊！”
沐清透过雅室的竹帘看着街上来来走走的人正在沉思，突然一阵急躁的马蹄声，扰乱了市井里原本游逛闲饶步调，
两人瞬间同时趴在窗边，就见一主一仆骑着高头大马，不顾四周惊慌躲闪的人群，直奔长安街而去。
沐清扭身扣门叫来了楼下的店家二，又添了一壶新茶才问他，
“刚才是什么人从街上赶马过去了？”
二手脚麻利的放下茶壶，起话来，口齿伶俐，
“您那位爷呀，那是杨大人，离开京城有两年了，刚晃一眼我差点也没认出来！”
沐清点头示意知道了，店二马上知趣的退了出去。
寄玉好奇的歪着脖子往外瞅，问沐清，
“杨大人？哪个杨大人？”
沐清摇头，“我也不识？”
心中却想道：“李东阳昨才给皇帝上了奏疏，杨一清今就被召了回来，看来真打起仗来，朝廷里一时半会儿连个能出兵迎战的主帅都找不到，真是够寒碜的！”
“杨一清回来了，接着是不是还得派一个监军跟着他？”
一想到这儿，沐清没闲心在外边陪寄玉吃茶了，不管丫头如何反抗，随便抓了两把碟儿里头的新鲜吃品塞她手里，拽着人家回清音阁去了……
走到后楼，一想到要马上去见钟逸尘，她忽然脚下走不动了，磨蹭了半，还是决定先溜回自己屋里。
谁知她刚洗好脸准备换衣服，却无意发现自己今早藏在枕头底下的中衣不翼而飞了！
连怀里的枕头也没来得及放下，沐清一阵风般的卷到了她师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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