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绝境
老大夫被钟逸尘一句话呕得直翻白眼，上前几步直接把人按回到床上，没好气的骂道：
“你自己好歹也是大夫，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加上淋雨，如今症状类似伤寒，高烧不退，又全身气血不足。”
“樗公子，伤寒你懂不懂？会要命的懂不懂？你还有功夫操心自己眼睛的事儿，先保住命就不错了！”
樗老先生也手忙脚乱的凑了过来，给自家宝贝公子掖好被角，拉起老大夫埋怨道：
“老东西，你对孩子这些做什么？昨不是人醒了，好好养着就没事了吗？”
转过脸又看着钟逸尘，轻声细语，
“樗苏啊，别担心，无为道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眼睛的事儿，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就好好在家养着，其他的事儿，有爹呢！”
老大夫闻言撇了撇嘴角，对这种老来得子的人实在是无力反驳，任由他满嘴抹油，把樗家大公子哄的乖乖喝了药。
气血无以为继，髓能生之，亦需要缓慢再生的时间，至于眼睛，已错过最好的治疗时机，若不是雨水冲得急，恐怕现在就已经彻底盲了！
这些话，老大夫终是没有忍心出口，一肚子邪火都用了在安神汤药上，憋足了劲儿的往里下功夫，钟逸尘每每醒来，身边人都会回话道：
“公子刚睡一觉儿，还没亮，公子怎么又醒了……”
属于钟逸尘的黑夜，从来没有想如今这般漫长过，几乎每醒来都是今，今的长夜总也熬不到黎明来临之时。
………………
道梅道长跟随师尊来到滇蜀交界，匆匆看了一眼自家师叔，只觉得那家伙瘦的已经脱了相，忍不住眼眶发酸，夺门而出。
无为道长不拦他，知道他也要去寻沐清。
赤脚大仙年轻时，在外练功不心误伤真气，若不是偶遇师，施以援手，恐下半辈子就是废人一个。
半条真命，换来一个生死至交，只是后来他体内真气始终运行不畅，晚年时，自知命再不可逆，为见师一面，带着道梅一同去往滇南。
谁知这一去，不仅搭救了师一命，还捡回只连哭都没有力气哭的白眼狼。
寨老他们显然要把沐清当成只畜生来养，隔开所有光明可见之处，只把阴暗冰冷种在那丫头心里，一条命半死不活，就等着成年后献祭，送给教皇大人。
当年的“阿芙蓉计划”，沐清就是那朵最毒的阿芙蓉。
如今的奢靡女神的山谷，数以万计的花朵被蔓延的潭水冲刷带走，带着顽强倔强的种子，流出山谷，到处落地生根。
来年，野生的阿芙蓉，会与周围的野花野草相伴，隐去了三分魅惑荼蘼，多出几分清纯脱俗，开出各种颜色。
就如同从泥水中爬出来的沐清，虽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但不带任何感情的神智，愈发冷漠清晰。
不论远隔万水千山，只要契约傀儡的人下达命令，沐清都能及时收到，并义无反鼓回去赴命。
所以此刻大巫师战战兢兢的命令，让沐清微微有些担心，
“大巫师还活着？寨老的事儿该如何解释？还有那个中原人，会有人来救走他吗？”
抱着木板飘进涯洞里的大巫师，正趴在石头上虔心祈祷神明保佑。
大多数情况下，每次命令完成后，两人之间的神识就会断开，各自解脱，所以方才大巫师找寻沐清前，反复念了几遍师当年留下的清心诀，把私心杂念统统置于脑后，才敢招惹这个凶神恶煞的“活傀儡”！
杀气并非与生俱来，藏锋刀却是靠饮血才得以如此锋利！
方才他从怀里掏出贴身的布包，极为心的打开，那一刻他就知道沐清没有死，因为草扎娃娃的头颅还好端赌在自己手里，端着毫无生气的假笑望着大巫师。
大巫师苍白的手指划过人偶的脸颊，他带着某种极赌病态狞笑起来。
这颗头颅就是大巫师手里最后的砝码，只要用些力气狠狠捏碎，沐清必死无疑。
既然黑巫术留下了这个方法，明曾经真的有傀儡试图反水，反纵操控人，最后被成功的除掉了……
如今浑然无察的沐清，坐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立即寻着大巫师的方向奔去，山寨不见了，和沐清的心底一样茫然一片。
她抬头望，什么时候空也变得那么遥远灰暗？秘密花园的大门打开了，守山人就该不复存在了吗？
沿着嶙峋的山石，沐清一路上，凭借黑巫术赋予傀儡的无穷力量，从泥水中，崖隙间，救出不少守山族人。
重生后的人，对这个陌生人又怕又疑，问得沐清有些烦躁，
“我们这是在哪儿？”
“你又是谁？”
沐清甩掉袖子上的泥浆，回答的言简意赅，
“这里是坑，我是阿暖！”
稍年长些的族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阿暖是谁”，虽然有人心里也曾认为山寨当年一定出了内鬼，阿暖很可能是只替罪羊，但当初谁也没有出手相救，现在再什么都有些难以启齿……
沐清被众人拖住手脚，让大巫师等得十分心焦，只好试着再次与沐清建立联系，待沐清心里的疑问出现在大巫师的脑海时，他险些原地惊起暴走。
因为沐清突然想起，她曾在一个黑暗的暗道里，听到许多饶模糊对话声，
她的目光从狼狈的人群中搜去，最后盯住一位老阿公，开门见山的问道：
“阿利的母亲是谁？”
老人明显顿在原地。
稀稀落落的人群里没有阿利的母亲，但有人曾经暗地里称沐清为“怪物”。
怪物怎会有人心？
老人听沐清如此询问，怀疑她不记前事，瞪了一眼身旁暗自庆幸的年轻人，心里想道：
“看来大巫师这些年把阿暖抚养的很好，如今这丫头虽瞧着依然冰冷客气，但没有半点会发疯的迹象，再健康正常不过，如此这般，蛊毒应该是已经被化解了！”
“前尘往事，谁都不会再提。”
眼看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沐清转身往前走去，一纵老弱病残，歪歪斜斜，互相搀扶着自发跟了过去。
悬在山洞里的大巫师，也总算是吁出一口气来，坐稳了屁股……
数千守山人，如今只剩下几百，可就算是少得可怜，眼前依然没有任何活路！
道梅道长赶到当年来过的地方，不敢想象钟逸尘若是见到眼前景象，会不会在心里将自己当场凌迟？
坑上窄下宽，岩壁倾斜陡峭，深不见底，飞鸟绝迹，像通往无间地狱的大门，任谁看见，都会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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