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弓藏
李广顿时骇得神色大变，顷刻间方寸全无，“你，你胡，咱家对陛下......”
他开始气息不稳难继续下去，看见樗苏公子满脸戏谑，知道对方很可能有十足的把握，可还是不死心的试探道：
“樗先生此言实在是太荒谬了，咱家深得圣上隆恩，为何要害当今陛下？”
钟逸尘：“是啊？我也不明白呢？李公公怎么就这么贪心呢？练得一手的好丹药，还能配出上好的香料，每次都舍得用那么精纯的檀香原料，又时常关心陛下的膳食，还真是用心良苦！”
李广的脸明显裂开了，再也维系不住，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知道了，为何不直接禀明陛下？兜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戏耍咱家吗？”
“戏耍你？我看上去很闲吗？我去找陛下，陛下就一定会信我吗？凭李公公多年的辛苦经营，加上生一副三寸不烂的好舌头，哪一次不是大获全胜，全身而退？我为什么做这种傻事？”
李广听了这话，半口气呼了出来，看来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他尽力心平气和的接过话来，
“樗先生是聪明人，这深宫之中绝非先生的福地，咱家时候好几次险些饿死在流亡的路上，为了讨口饭吃，什么样的嘴脸没有见到过？那些官爷老爷们，看我的眼神还不如看一条野狗！”
“后来咱家沿路乞讨到京城，本以为子脚下能有条活路，谁知还没站稳脚跟，就碰见了官兵正在驱逐流民，凡是黄册之外的流民，一律发充为奴，咱家不愿被流放，自己净了身。”
李广忽然狞笑了起来，一字一顿道：“像先生这种公子出生的人，午夜梦回时一定不会是撕心裂肺命悬一线的挣扎，樗先生，我也想好好呆在陛下身边颐养年，可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就是见不得我好，一个个怕咱家怕得要死，还不肯好好孝顺咱家。”
“你咱家要害陛下？明明是那些臭儒们不给陛下活路，若不是姓谢的逼我逼得太紧，陛下又太过倚重他，咱家怎么会对陛下下手！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樗先生，以您的本事，这京城算什么，若将来离开这里，海渡东瀛，以咱家的财力，足以为先生在海上买下一座岛，到那时高皇帝远，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咱家如此一想，都要羡慕先生了。”
“噗！”钟逸尘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你羡慕我？那是得好好羡慕嫉妒一番！李公公，李广，当年龙城飞将军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谁做了伤害理的事，你就找谁算账去。”
“如今你知恩不报，反哺仇家，活成这么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像李大人这种人物，随便指着一张弓箭，就能把白的成黑的，郎中实在不敢高攀！”
就在这时，从已经被拆了一半的窗里，突然落下来一人，头戴面具身量高大，一袭黑袍冷风猎猎，目光却像极了带毒的尖刺，顷刻间吓得李公公闭住了双眼，抱头向后退去，
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只可惜李广此刻心乱如麻，没空多想！
“李公公，难得‘今宵良月故人相见’，当年余姚的白家哥你还记得吗？如今他就在眼前，取你的狗命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话音刚落，牢房的大门居然从里面打开，李广感到一阵戾风卷着刀影袭来，连忙连滚带爬的向外扑去，
“白家一事与咱家无关，都是姓杨的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能对咱家下手，就这样杀了咱家，陛下一定会追查下去，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是吗？”
一个威严沉厚的声音响起，躺在地上的四喜公公终于长吁一口气，放松了僵直的身体，他这一动，被李公公看在眼里。
此时弘治皇帝步履沉稳的走了进来，
“朕也很好奇，李伴伴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从听到这个声音起，李广的脑中就嗡嗡作响一片空白，身体冰冷僵硬如坠冰窟，嘴巴一张一翕发不出任何声音，脚底一软瘫坐在地上，虽已经被锦衣卫牢牢牵制住，可他浑浊的双眼还在死死盯着钟逸尘，似乎要将那人扒皮去骨。
“李广谁都不惧，西厂关了，东厂近年来也愈发低靡，他以为这只是一时的风水轮流，唯独没想到陛下会不相信自己。”
如今那人一袭月白长衫勾勒着玄色云纹，没有刀光剑影，便能杀人于无形，黑暗中并立的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哪里是人们口中所的，从而降的夜游尊神？分明就是来自苦寒幽冥里的黑白双煞......
生死一线，有人选择放弃，有人无从选择！
弘治帝不想听李广多半个字，怎奈事先答应过樗苏公子，要当场为白家正名平反，只得走入暗牢，坐了下来怒声道：
“来人，拿供纸，朕亲审。”
几名锦衣卫贴身保护在陛下身边，李广知道大势已去，面如死灰一字不发，倒是那个被扔进来的，当年与李公公一起去江南采办的公公招了个干干净净，
“当年绍兴知府上的杨主簿，为了巴结李公公，余姚白家藏了把弓箭，仔细辨认上面还有些回鹘文的痕迹。那个杨主簿明知道弓箭是白老爷子高价买回来的，可他对李公公，白家家产田地无数，上头却没有什么人，不如借此弓箭大做文章。”
“杨主簿还，绍兴知府对李公公此番江南之行颇有微词，这件藏弓案发生在他管辖的地界，若陛下震怒，数罪并罚，定能趁机打压那些不听话的朝廷官员。”
到后来听杨主簿的儿子，向李公公讨走白永年，表示将来一定私下处理干净时，弘治帝脸色越来越臭，没等全部审完突然摆手示意朕累了，明日再审，宣白家人上前听旨，
“绍兴知府查案不利，罚他亲临余姚，旧案重审，杨主簿杨甲辉，革职收监查办，其子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眼看弘治帝就要离开，李广突然抬起头来，从来没人听到过，李公公居然还能哑着嗓子话，
“陛下，老奴有罪，万死不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奴贪念不过一时，无非是人为财死，一时糊涂，辜负了陛下多年来的皇恩，今后老奴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侍奉陛下了，可是这大明深宫都关不住的樗苏公子，恐怕才是陛下身边最大的祸患，绝不能留。”
“这个人心思诡辩为人狡诈，手段更是诡异莫测，陛下可曾听过，‘云起龙骧，必出侯王，’陛下您有所不知，此人身怀绝技，刀剑能被他凭空控制，云雨风雷亦可召唤，将如此可怕的人留在身边，陛下的江山恐怕迟早得毁在他的手里！”
“住口！”
弘治皇帝被他怄得脑门发晕，“李广你……”
没等他话完，一只利刃薄箭已穿透李广的袖子，向躺成四平八稳的四喜公公飞去，四喜离陛下不远，装晕装的十分逼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拖到鬼门关口，
“陛下当心！”所有锦衣卫的第一反应全部都护在陛下周围，就连所谓的白家哥也挡在了陛下身前，只有钟逸尘飞身掠过，抽出身边宫卫的佩剑，击飞了眼看就要刺入四喜体内的刃箭。
所有的一切都太快了，有几个宫卫根本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冒充他人身份混在皇帝身边的吴瑕知道，对公子来，这道宫门怕是好进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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