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五十八 当年

　　“有一天，御木枫的妻子真慧来找我，她怨恨地看着我，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真慧并不像御木枫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婚姻只是因为家族关系而结成而已，御木枫没有意识到，其实真慧很爱很爱他，只是他忽略了而已。我有试过将这些事情告诉御木枫，但是他却认为这一切都是真慧使的诡计，因为他让真慧不幸福，所以真慧也不会让他如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而在那个时候，我被诊断出有了孩子。我和许慕商量，我们想回国，不想呆在东京了，也斩断了与御木枫以及和真慧之间的纠葛。我们还计划着回国之后就结婚的，可是……”

　　妈妈的眼泪无声无息地爬满了她的脸庞，哀伤便萦绕着她的周围挥之不去。我不敢出声，也不想出声打扰妈妈的回忆。

　　“那一天御木枫说一定要亲自送我们去机场，要看着我们离开，这样他才会死心。那天的他心情很差，状况很糟糕，但我们执拗不过他的话，便让他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如果…如果当时我们再坚决一些，那么许慕就不会死了……”

　　我从纸巾盒中抽出纸巾递给妈妈，妈妈却浑然不觉。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而去，御木枫开得很快，当时我脸色一片苍白，所以许慕便一直对御木枫说，开慢些，慢些，时间很充足，不用赶的。御木枫却说，你们不是要走吗，不是想快点离开东京吗，说要成全我们，所以他更是加大了油门。而痛苦便在那一刻开始发生。

　　我们的车和别人的车撞在了一起，车在空中翻了一翻，我只是觉得天旋地转，那一刻觉得自己要死了。最后车翻倒着停了下来，而因为许慕护着我，所以我基本上什么伤都没有。我和许慕将车门打开，然后两人互相搀扶着逃了出来。我们逃了出来之后却发现御木枫还在车里面，许慕便让我离车远一点，然后他便跑了回去。

　　如果那个时候我有制止他该有多好，这样他就不会死了。”

　　妈妈尽是后悔的神情。

　　许慕是死在了这一次车祸里面了吗？是为了救御木枫而死的吗？

　　“他救下了御木枫，却没能够救出自己吗？”

　　妈妈不说话，通常不说话就代表着默认。

　　“许慕他…是我的亲生爸爸？”

　　妈妈对着我点了点头，她的手伸了出来摸着我的头，“你的眼睛很像他，闪亮闪亮的，多像天上的星星啊。”

　　妈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滴在了我拿着纸巾伸出去的手上。

　　可是妈妈，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送我去东京？还要让我叫御木枫做爸爸？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认贼作父吗？是他害死了许慕，是他毁了你们两个人的幸福的不是吗？

　　妈妈缩回她的手继续说着。

　　“在东京，御木枫帮着我处理完了许慕的丧事。他让我留下，他说会代替许慕好好爱我，好好照顾我一辈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代替许慕，就连你现在的夏叔叔也不能。所以我一个人离开了东京。因为怨恨御木枫，因为不是他开那样快的车，因为不是为了救他，许慕就不会死了，所以，离开东京之后便断绝了与他的联系。

　　我一个人生下了你，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着，直到御木枫的再次出现。”

　　“那你既然怨恨他，我们还要让我去东京？还要让我喊他爸爸？”

　　这就是妈妈你的怨恨吗？我不理解，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的想法，之前御木枫和真慧之间的事情是这样，现在妈妈你和御木枫之间的事情也是这样。

　　“在长达十八年的怨恨当中，早已经把彼此折磨得那样不堪了。小月，原本这件事情上面就没有谁对谁错的说法，而且，我恨了御木枫十八年又怎样？许慕他可以复活吗？不能！而御木枫他自己也活在自己的愧疚中整整十八年。逝者已矣，但是生者安息了吗？没有！”

　　“所以为了你们的安息，所以就决定让我到东京去吗？”

　　我的声音变得大声了起来，我不是想质问妈妈，我只是不能够理解妈妈。如果是这样，那妈妈你可以跟我说明原委说明真相的，这样，起码我在御木家的时候就不会这样痛苦。

　　妈妈你知道吗？我一度以为我是御木枫的女儿，我真的这样认为着。可是现在呢？现在算什么？

　　妈妈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十八年后出现的御木枫，他仍然无法对当年的事情有所释怀。而我，却已经在这十八年的光阴中原谅了他。”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将我送到东京去？”

　　我朝着妈妈吼了起来。

　　相对于我的激动，妈妈现在反而相得平静了下来。“我之所以那样做，一个是因为你从小就没有爸爸，没有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成长，我想让你真正地感受一下这些事情。另外一个原因是，御木枫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对当年的事情有所释怀，你是许慕的女儿，我希望通过你可以让他放下当年的事情。再有一个就是，我也希望因为小月你的出现能够对御木家有所改观起来。”

　　就为了这个么？就是为了这个么？没有爸爸，没有在完整的家庭中成大？难道我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了么？难道我心理不健全么？难道你和夏叔叔结婚之后加上我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么？我就不能够感受这些么？

　　我曾经问过御木枫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曾经跟我说过为了弥补，那个时候我曾以为，他是为了弥补我这十七年来没有爸爸的生活，原来他所说的弥补，只是为了当年犯下的错误。

　　还有御木家，凭什么让我来改变他们？你们又如何认为我有这样的能力使他们改变？那么我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

　　你们安息了？那么我呢？我安息了吗？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出笑话，而我就是被所有人欺骗的那个人。

　　我站了起来看着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原本我熟悉的妈妈变得好陌生好陌生起来。

　　“既然妈妈你现在平安无事，既然妈妈也知道我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么妈妈你好好修养吧。”

　　我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妈妈叫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动着，可是我却没有力气回头去看。

　　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有气无力地坐着，我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妈妈，你该让我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御木夜拎着两罐可乐出现在了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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