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真正的农民

　　吃了饭，把考察团的人送到旅业大厅，看着他们上了电梯，回房间休息，南山市的人才往外走。伍国栋问黄健壮，下午几点出发？黄健壮说，三点。伍国栋说，在市委办抽几个人过来。跑前跑后的事，你交给别人干，不要总是亲力亲为。

　　黄健壮笑了笑，说：“主要不考虑人多，吃饭坐不下，所以，就没有安排其他人了。”

　　伍国栋说：“可以叫他们跟司机坐一围桌嘛！”

　　黄健壮就说：“下午，会安排几个人。”

　　伍国栋说：“这次考察，你是主力，我只是跟着走走，你不能把时间都花在跑前跑后上。”

　　下午的议程主要是看和听。按黄健壮设计好的线路，跑了一大圈，开了两个座谈会，效果都很好，考察团的领导不停地点头，说不错，说这次下来，收获非常大。伍国栋很满意，对黄健壮说，干得不错。黄健壮说，六个镇，二三十万人，挑这么几个人，当然是高水平的。伍国栋想想也对，只要用心，是没有问题解决不了的。

　　开完两个座谈会，伍国栋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说：“今天就到这吧！还有一个座谈会，安排到明天吧？别搞得领导们太累了。”

　　金副厅长说：“没关系。出来就已经考虑到要辛苦一点的，只是麻烦伍书记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陪我们。”

　　伍国栋说：“这是什么话？你们省里的大厅长都来了，我们这些地方小官哪敢怠慢！”

　　金副厅长问其他几位考察团成员，记录得怎么样了？那几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地图，都在地图上做了标记，把他们今天路经的地点都一一记在地图上，但是，那些标记还没有记全，万亩田还没圈圆。金副厅长就说，座谈会可以明天再开，这线路还是跑完吧！两个同学说话就直接得多了，说伍国栋，你没有搞什么鬼名堂吧？明天再来，改个方向，我们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了，哪还弄得清万亩田是不是连片的？伍国栋“哈哈”大笑，说你们就这么信不过我吗？信不过我们南山市的同志吗？他说，跑就跑。明天，还可以随你们抽点调查。我们的一万亩不会少，只会多。

　　他对这一点是非常自信的。

　　上了车，伍国栋便说，自己以前在国土局工作了十多年，从普通办事员干到局长，对南山市的每一寸土地，了如指掌。他说，黄秘书长也是老国土，我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们坐的是一辆七座商务车，除了司机，伍国栋、黄健壮和三位副厅长坐在一起。一路走，伍国栋就一路报途经的村名，一气数了十几个，证明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熟悉。

　　沿路也遇到一些在田里耕作的“农民”，黄健壮装着不经意地样子，吩咐司机，说乡道窄，车开慢点，安全第一。事先他已经和司机说好了，只要叫他开慢点，就放慢车速。开始，不赶时间，金副厅长看见耕作的“农民”也感兴趣，偶尔，也叫停车下去看看，有时候，只是站在路边看“农民”耕作，有时候，就走过去说说话。

　　农民都很憨厚，双手接过金副厅长递过来的烟，只见那手都哆嗦了，听说给他敬烟的人是省厅的厅长，吓得差点连烟都掉了，说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金副厅长就问，现在，农民都进城打工了，你怎么还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啊！农民说习惯了，说都进城打工了，没人种田不行。国家再发达，人民再富裕，还是要吃饭，所以不能缺了他们这些种田的。

　　金副厅长听了很感动，说：“这农民的境界，都超过我们这些当干部当领导了的。”

　　他说，这些年，许多地方，特别是一些经济发达的地区，跟他们谈土地流失问题，谈粮食供给问题，他们口气大得很，说只要有钱，什么都不缺。如果大家都有这种思想，都不种粮食，只搞工业，中国吃饭就成问题了。

　　他说，中央国务院为什么总强调要保耕地保吃饭问题呢？就是担心各地都搞工业，一窝蜂。中国人喜欢一窝蜂，干什么赚钱，大家都抢着干！

　　他说，中国如果吃饭问题不解决好，要进口粮食，人家就会卡住我们的脖子，那时候，就是拿金条跟他们换粮食，人家也不给你。人家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怕我们富裕，怕我们强大，我们如果有缺粮的致命点，人家绝对会卡住我们的脖子，绝对不会让我们有好日子过。

　　后来，要赶时间，跑完余下的线路，黄健壮就不再提示司机慢行了，由着司机根据路况驾驶，车到了一处排水渠的弯道，司机放慢车速，从一个正在清理淤泥的农民身边经过。那农民见来了三辆车，停了手里的活，直起腰来张望，就见他在五六十岁之间。或许，金副厅长见他年龄偏大，与前面见过的“农民”不同，就叫停车。

　　黄健壮先下的车，虽觉得那农民很陌生，但还是认为这是安排好的“农民”，但是，那农民开口说话时，他才发现，这是一位真正的农民，虽然，听得懂省城话，但不会说，就说本地话，而且，是乡下那种土掉渣的话。

　　金副厅长问：“种田好吗？”

　　他说：“好条×！成天日晒雨淋，给×都不要种田。”

　　金副厅长没听懂，又问：“你说什么？”

　　他说：“一句话，种田好条×！”

　　伍国栋本还一副笑脸，此时脸色都变了，金副厅长就问他，老乡说什么？伍国栋犹豫着，黄健壮却抢先一步，笑“哈哈”说，他说好！他说种田好。农民嘛，满嘴粗话，他说，比那个什么都好。大家便都笑起来。

　　金副厅长又问那农民：“你在家里人都种田吗？”

　　那农民说：“有本事，谁还蹲在家里种田？没处去，没路没数才蹲在家里种田的。现在，后生哪个不进城打工，蹲在乡下的，一个个好极有限，一个个好吃懒做，做什么，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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