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兵不厌诈

　　此时，他很清楚，邝长河是厄运难逃了，心里虽有一丝儿愧疚，却又觉得不能怪自己，要怪也只能怪他擅自主张。

　　官场就是这样，能帮的时候，帮帮无所谓，不能帮的时候，最好不要掺和。明则保身似乎有点贬意，但谁不为自己着想呢？这与义气不义气没关系！

　　回南山市的路上，伍国栋想得更多的是，看似简简单单的选举，原来还隐藏着那么多奥妙。

　　以前，他一直以为，选举的结果，是可以由一把手掌控的，可以按照一把手的意愿，选出要选的人。但是，却没想到，这其中还可以有这么多的波折，还可以有那么多的兜兜转转，还可以在出现预期结果的前提下，发生如此多的意想不到。

　　这次，邝长河操纵选举，就很值得玩味。

　　如果，选举结果不是平分秋色，而是让钟向阳以微弱优势胜出，那么，大市市委就不会追究，操纵选举，也就不了了之。

　　而整个选举，就会产生一种有利于伍国栋的结果，这选举可是反映了南山市党员干部们的意愿，许多人并不希望钟向阳进市委领导班子，在这种分歧中，幸好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坚决执行上级的意图，才把你钟向阳选了进来。

　　试想想，这是一件多让钟向阳尴尬的事？

　　他必然脸上无光。

　　伍国栋便想，当初，怎么就没有这种意识？不懂得利用选举重挫钟向阳的威风，狠杀他的嚣张气焰，让他知道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区别！

　　这么想，他就有点儿后悔，想自己真是失去了一个机会，没有利用好邝长河操纵这次选举，给予钟向阳狠狠一击，因此，邝长河的牺牲真是一点价值也没有。

　　回到办公室，他与黄健壮谈起这事，还长呼短叹。

　　黄健壮就笑着说：“其实，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你还善良，不够奸诈！”

　　伍国栋多少有点不服气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奸诈？我昨天不奸诈，不代表今天不奸诈，更不代表明天不奸诈。”

　　黄健壮听出他话里有话，知道他要谈一些新想法，或者要与自己商量一些新东西，就坐了下来，泡茶冲茶喝茶。

　　伍国栋说：“今天，我如实向唐浩华谈了自己对钟向阳的看法。哪天，唐浩华也会找钟向阳谈话。那时候，他肯定也会从唐浩华的话里感觉到，我告了他一状。”

　　他说，现在，我并不担心他怎么看我告他的状，其实，我告他的状，也很应该，本来，两人就争争斗斗，貌合神离，我告他的状又怎么了？同样的，他也会向唐浩华告我的状。

　　他说，我考虑的是，唐浩华肯定会严厉批评他，而我呢，能不能利用这次严厉的批评，大造声势，让他有一种恐惧感，让他认为，不只是邝长河不让他进市委领导班子，就是我，也有些行动，就是唐浩华也在暗中支持我。

　　他说，不是还要选市长吗？你想想，能不能再让邝长河跟他斗一斗？我好坐收渔人之利。

　　黄健壮问：“你想让邝长河牺牲得更有价值？”

　　伍国栋说：“为什么不呢？”

　　黄健壮说：“如果，有你支持，邝长河再孤注一掷，我担心，那时候，会控制不住，真把邝长河选上去当市长了。”

　　伍国栋“哈哈”笑，说：“你觉得会出现这种结果吗？”

　　黄健壮说：“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你掺和进去，总是不明智的。”

　　伍国栋说：“我怎么会掺和进去呢？我只让邝长河意会，并不言传。只要他意识到我在支持他就够了，只要邝长河充满信心，具体怎么操作，他比谁都在行。”

　　黄健壮还是摇头，说：“这次，选举出现了问题，大市市委对人大代表选举市长，肯定不会掉以轻心，大市市委一重视，很难会出问题。。”

　　伍国栋说：“那就看怎么运作了？如果，能够得到唐浩华的支持，更能稳操胜券。”

　　他说，其实，唐浩华对钟向阳也很有看法，但又不能不让他当市长。有时候，有些事，他未必会说了算，特别是在人事安排上，那些树树藤藤的关系，谁都说不清楚，钟向阳不是还有胡春来吗？

　　他说，如果，我并不是要做掉钟向阳，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达到驯服他的目的，我想，唐浩华或许会暗中支持。其实，也不用他怎么帮我，只是把批评钟向阳得狠一点，对选举市长的事少关心一点。

　　黄健壮想了想，说：“你是想让钟向阳意识到，他已经站在悬崖边，然后，你再把他拉过来，让南山市的人都知道，是你挽救了他，是你让他当这个市长的，即使他不服气，以后也不会再跟你作对，否则，大家都会痛斥他忘恩负义？”

　　伍国栋说：“这只是我的主观意愿，能不能达到这个目的还很难说。”

　　黄健壮点着头说：“可以试一试，能够驯服钟向阳，是最理想的。如果，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反正邝长河肯定会失去原来的作用，我们就废物利用一下。”

　　这天，他们越谈越合拍，越谈越兴奋。黄健壮告诉伍国栋，这才像市委书记一把手。对待手下，不是不好，但必要的时候，就是应该狠一点。对待手下，不是不真诚，但必要的时候，就是要真真假假。

　　什么叫虚伪？对手都逼到眼前了，如果虚伪能够战胜他，这虚伪就是一种谋略。

　　他告诉伍国栋，他当城郊镇委书记的时候，什么招都用过，对付农民老百姓，有时候就是要吼要骂，又要吓，还要骗，这有什么呢？只要能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他说，你没在下面镇任过职，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太规范，太讲道理，太仁义，这些往往局限了你自己。

　　伍国栋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应该放开手脚了。”

　　黄健壮说：“你早就应该放开手脚。”

　　他说，教师静坐闹事的时候，你就应该放开手脚，一查到底。只要你态度坚决，公安不可能不查到底，不可能不把真相弄清楚，即使弄不清楚，也会起一种隔山震虎的作用。

　　他说，否定大建设，你就应该放开手脚，一查到底，你谁都不查，只查与钟向阳有没有关系，就不会四处设敌，就不会遇到那么大的阻力。即使查不到，钟向阳可能就不敢那么嚣张了。

　　伍国栋叹了一口气，说：“你怎么不早说呢？”

　　黄健壮笑了笑，说：“我当时说了，你听得进去吗？我还不了解你吗？没到那个时候，自己没感悟到什么，我说了也是白说。”

　　伍国栋说：“我可是一直都非常尊重你的意见的。”

　　黄健壮说：“你尊重的只是我的建议，不是我的意见。如果，我叫你这样这样做，你一定会反感。这么多年来，你已经形成了这样一种定向思维。”

　　伍国栋承认他的说法。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是上下级的关系，黄健壮每向前一步，与伍国栋都有着密切关系，因此，他在伍国栋这里，最多只是充当参谋的角色，他的意见和看法，仅供伍国栋参考。

　　现在看来，黄健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黄健壮了，不是那个国土局副局长了，在城郊镇呆了那么几年，已经把他磨练成一个思想成熟，颇有主见的人。

　　伍国栋问：“在这件事上，你能帮我干点什么？”

　　黄健壮想了想，说：“我只能干些敲敲边鼓的事。”

　　他说，第一，在钟向阳和邝长河之间传递一些信息，让钟向阳更加意识到他被逼到悬崖上，让邝长河更意识到，你全力支持他竞争市长。第二，配合邝长河造势，在党员干部中说一些有利于他的话，让钟向阳危机四伏。

　　他说，我和你的关系特殊，所以，我的话几乎就是你的话，大家会认为，是你授意我散布不利于钟向阳的信息的。

　　伍国栋连连点头，说：“有一点，也是你提醒过我的，我们都不能掺和进去，都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黄健壮笑了笑，说：“这个我明白。”

　　于是，伍国栋说：“那我们好好干一场，演一台好戏，擒拿钟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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