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他要把话说死

　　本来，他已经和周秘书约好了时间，离开张东方就去见唐浩华。半路上，他又犹豫了，觉得现在就去找唐浩华谈南山市领导班子的情况，时机似乎还不成熟。毕竟，他先要回去处理好邝长河和老钱的问题，否则，唐浩华同意在南山市提拔市长，问他希望谁来当，他可不想有违于张东方。

　　打电话给周秘书时，他说，南山市发生了点状况，要马上回去处理，今天不能赶去大市了，请他转告唐大书记取消今天的约见，改天，他再当面向唐大书记道歉。

　　说完，他就叫司机调头回南山市了。

　　一路上，他都在考虑邝长河和老钱的事，想这事必须马上处理，否则，老钱再去找唐浩华，把事情闹大了，就更不好处理了。他想，必须明确告诉老钱，自己并不支持他当市长，让他知道，如果大市在南山市提拔市长，他这个市委书记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大市市委多半会同意他推荐的人选。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得太直接，不能让老钱反感。他不让老钱当市长，但并不意味着，就要树他为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就打电话要老钱来一下。

　　伍国栋回来南山市，在领导班子成员中，只有老钱一个人从没有主动找过他，始终与他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在五人组会议上，在常委会议上，举手表决的时候，也投伍国栋的赞成票，但总让人觉得他有点勉强，有点随大流，并不是真心想支持伍国栋。

　　开始，伍国栋还以为，他和钟向阳是一伙的，后来发现，他其实是中立的，他谁也不挂靠，他就是他自己，谁的意见对他更有利，他就倾向于谁。

　　现在，伍国栋把分管市财政的大权交给他，他更显得封闭了，对谁都不冷不热，许多不关自己的事，能不管就不管，即使在否定大港口建设期间，他也更多显得事不关己。他的解释是，他只是执行者，执行的是曾解放的决定，不折不扣地去完成曾解放时期的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至于大港口建设正确与否，与他老钱并没有太大关系！

　　接到伍国栋的电话，他以为，伍国栋只是跟他谈工作上的事，一进门，就毕恭毕敬地坐在办公桌前那张移动椅子上。那椅子是专门为来汇报工作的人准备的。

　　伍国栋却从大班椅上站起来，叫他坐到沙发那边来，说着，就坐在沙发上冲茶泡茶。老钱屁股没有挪动，只是用脚蹬地，把移动椅子移到茶几边。茶泡好了，伍国栋斟满老钱面前的杯，他却不去接。对于茶，老钱是可喝可不喝的，何况，伍国栋泡的这种浓茶，他更是能不喝就不喝。

　　他静静地等着伍国栋发话。

　　这种不冷不热的神情，让伍国栋很无奈，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甚至会想老钱这是貌视他。

　　伍国栋问：“就要换届了，听到什么消息吗？”

　　老钱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

　　伍国栋说：“有一个不确定的消息……说不确定，是因为大市常委会还没有讨论通过。不过，我想，也有八九成的可能吧！钟向阳可能要调离南山市。”

　　他没说要调去哪，调去担任什么职务。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山市将空出市长的位置。

　　老钱呈现出一副惊讶，好像是第一次听说。

　　伍国栋心里暗自高兴，他需要的就是老钱这种做作的惊讶，于是，让他继续表演下去。他说：“你没有听说吗？平时，你和钟向阳接触比较多。”

　　老钱说：“我们主要是工作上的接触，并不谈其他，尤其是这种升迁的事，他更不会跟我谈。”

　　伍国栋笑了笑，切入正题了，说如果，钟向阳离开南山市，是一件大事。不同于缺少一两个常委，或副市长。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继续担任常务副市长，还是到市委这边来担当副书记？

　　他把话说死了，明确无误地告诉老钱，市长没你的份，你最多只能当副书记，也就是说，他伍国栋要推荐邝长河当市长。

　　很显然，老钱始料不及，呆呆地看着伍国栋，好一会儿，才“嘿嘿”地笑，说：“我真没有考虑这么多。”

　　伍国栋说：“如果不是发生抗击非典，这次换届，早就完成了，所以，上面对这件事抓得很紧，时间很急。”

　　老钱似乎不死心，问：“你真想让邝长河当市长？”

　　伍国栋非常肯定地点头，说：“有的。南山市好不容易空出市长的位置，我要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让南山市的人当市长。有一个人往上调，大家就都动起来了。如果让大市派人下来，占了这个空位，大家就都没有机会了。”

　　老钱也点头，说：“是这个道理。”

　　换在平时，伍国栋却换了一种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我也曾经考虑过，让你当这个市长，但是，你知道，大市对大港口建设，一直都不满意。”

　　他要让老钱心服口服，就必须找出否定他的理由。他说，可以说，我回南山市，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否定大港口建设。我为什么要否定曾解放呢？这当然有大市市委的意图。没有大市市委领导的点头，我是不会干这种傻事的，是不会去否定前任的。”

　　伍国栋煞有介事，脸红也不红。

　　他说，虽然，大港口建设曾是市委常委会议决定的，你只是执行者，但这个事，对你不能说没有影响，如果，这时候，提出让你当市长，我想，你也知道，在大市常委会上，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

　　他说，当然，那些反对你的人也不是真要反对你，更多是一种借口，想用这个借口把你拉下来，让他们的人来南山市当市长，所以，从这个角度考虑，提出让邝长河当市长，比你更有利。

　　老钱并不傻，他在仕途经历了那么多年，并不是伍国栋想糊弄就可以糊弄的。表面上看，这些分析很有道理，但是，没有道理他会说吗？问题是，很多事情总是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如果，从有利于老钱的角度去分析，那又会是另一套道理，否定邝长河，也可以说出个一二三。

　　但是，他知道，想说服伍国栋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到了这个位置，伍国栋想让邝长河当市长的建议意见，也是软弱的。他老钱要当市长，有伍国栋的支持当然更好，已经知道他不会支持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非要争取他的支持了。

　　那知，接下来的话，又使他冷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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