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各领各的人

　　伍国栋把电话挂了。

　　他想，你王凤霞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其目的就是报复我，是因为我刚才骂了你。刚才，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刚才你不是骂我是条狗吗？我都忍了，我都认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想，你也太过分了，不分公和私，当着肖局长的面顶撞我，即使刚才骂了你，那也是公事，也是在骂分管卫生的副市长，而不是骂你王凤霞。

　　他想，我对你太迁就了，甚至于软弱，从一开始就软弱了，软弱得都不想男人了，你想骂我就骂，想咬我就咬，咬得我遍体鳞伤，都不敢在人前脱衣服了。我还有一点点尊严吗？我可不是普通男人，我是南山市的市委书记。

　　伍国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以为是王凤霞打过来的，以为王凤霞觉悟了，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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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还在心里想，应该给点颜色她瞧瞧，让她知道他伍国栋迁就她不是盲目的，是有底线的。于是，他粗声粗气地说：“有话你说？”

　　电话却是黄健壮打进来的，他向伍国栋报喜，说钟向阳已经控制了局面。当他站在小舞台上，拿着手提喇叭说，你们这么各说各的，我听都听不清楚，怎么解决问题呢？他说，你们问题这么多，总应该让我一个个解决吧？他按群众提出问题的内容，把群众分成几大块，需要解决下岗问题的站在小舞台左边，需要解决集资款的站在右边，需要购买板蓝根的站有中间……

　　他问，你们希望我先解决什么问题？

　　老百姓又乱了起来，他们争吵着，希望市长先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次的乱，是钟向阳希望看到的，老百姓的矛头已经同一致指向市政府，转移到争先恐后。于是，他说，你们都看到了，问题那么多，我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的。现在，是非典期间，最应该解决的是板蓝根的问题。他很清楚，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因为板蓝根聚在一起的，对非典有着莫名的恐惧，因此，他要抓住这个弱点。

　　他说，你们这么聚集在一起，是很不理智的，我目前最担心的是非典传染的问题。如果，你们中间有一个非典病人，就有可能把所有的人都传染了。你们也应该看到政府的宣传了，非典传染的途径是很可怕的，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治愈的特效药。如果感染了非典，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人都无法治愈，而且，你们还把非典带回家，传染给了你们的家人。

　　他停了停，让他们去体会，让几千人去思考，于是，便出现了一个长时间的沉默。

　　他继续说，有事可以慢慢商量，可以约时间谈，下岗的问题可以明天谈，我们就在南山市的影剧院谈，大家坐下来谈。明天上午九点，我在那里等你们。

　　需要解决下岗问题的人觉得，这个答复，目前还算满意，就等着明天，再在影剧院和市长过招。

　　他继续约定需要解决筹资款的群众后天谈，那些人也平静了。

　　剩下板蓝板的问题，钟向阳便不说什么了，叫护送他进来那两个警察，把从店铺里搜出来的板蓝根拆散了，派发给大家，直到派发完为止。

　　钟向阳用的是缓兵之计，他不担心解决不了明天的下岗问题，同样地，也不担心解决不了那些集资问题。

　　源有头，债有主，那些下岗、集资是有单位有企业的，钟向阳可以把所有单位企业的领导召集起来，叫他们到影剧院领人，该谁的人，谁领回去，谁负责解释，他只是充当分配任务的角色。这样，又把他们分散了，又把矛头转移了。

　　老百姓聚在一起，力量是无穷的，但是，把他们分散了，有可能就是一盘散沙，而且，这一分散，人数少了，社会关注值也小了，上面的注意力也没那么大了。

　　然而，这两天，钟向阳还是忙得焦头烂额，不仅忙，那扭伤的腰再痛，他也要挺直腰杆。

　　那腰伤，当天晚上，就痛得他呲牙露齿了。

　　那个晚上，伍国栋在他办公室的小会议室，召开了一个五人组扩大会议，除了五人组成员参加，还有老方和市政府秘书长。会上，老方通报了板蓝根事件的详细情况，钟向阳谈了自己明后两天如何解决群众问题的想法。

　　伍国栋非常认同他的作法，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只能以疏导为主，也只有采用这个办法。他说，这不是钟市长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所以，大家必须同心协力，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他要求市政府秘书长，连夜通知南山市所有单位企业一把手，明天到影剧院集中。他说，那些死火倒闭的企业，被兼并的企业，虽然不存在了，但他们的上级部门还在，让他们上级部门的一把手去处理。他强调，这是死任务硬承包，必须搞定！

　　至于怎么搞定，就不是这个会议考虑的问题了，那是下一个层面解决的问题，什么事都要市一级领导去考虑，还要那些中层领导干什么？

　　伍国栋对钟向阳说：“这件事，还要辛苦你，负总责，跟踪下去。”

　　钟向阳笑了笑说：“没问题。”

　　这时候，他身子动了一下，那腰伤就钻心的痛，脸上不禁呈现出痛苦的表情。伍国栋看见了，问怎么了？钟向阳说，刚才上舞台的时候，腰扭了一下。

　　伍国栋问：“严重吗？”

　　钟向阳说：“应该没什么。”

　　伍国栋说：“你还去中医院，找个骨科医生看一看，推拿一下。”

　　钟向阳说：“我没那么娇气！”

　　伍国栋却打电话给肖局长，要他联系中医院最好的骨科医生，然后，对市政府秘书长说，你陪钟向阳去。这种事，可大可小，检查一下，总不是坏事。他不能不慎重，这两天，钟向阳是关键人物，如果腰伤严重，换了谁都不行，那些等在影剧院的群众会认为，他那是躲避，换一个不得力的人应付他们。

　　在南山市，没有谁比他站在前台更得力了，也没谁比他实施那个分散方案更合适了。

　　如果，由伍国栋出面去影剧院，也要那些中层领导去领人，群众肯定会骂他，肯定会说，如果是钟市长，绝不会这么不负责任，一定真心为他们解决问题，现在换了市委书记，就不是真心为他们解决问题了，因此，必须保证钟向阳不能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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