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兰兰走了

　　丽红还没决定离开的确切时间，伍国栋便告诉她，兰兰要走了。那天，回到家时，她也像每天那样累，坐在沙发上，要伍国栋给她捏捏肩。伍国栋一边捏着，一边说，兰兰要回美国了。丽红本是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的，这时候就坐了起来。

　　她问：“她要去多久？谁帮她打理美容院？”

　　伍国栋说：“她不回来了。”

　　她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回过头来看了看伍国栋。伍国栋便说，她已经把美容院顶让出去了。丽红说，她怎么那么傻？你事先怎么不告诉我？

　　伍国栋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丽红很清楚，如果兰兰离开伍国栋，她就不用离开了，就可能和伍国栋在一起，不再只是他的女朋友。

　　她要做他的妻子。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她想，不是自己要兰兰离开的，是她兰兰主动离开的，虽然，他们都会难过，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难过便会渐渐消逝。

　　有那么一刻，她很自私地想，应该尊重兰兰的选择，尊重伍国栋的选择。人在某一个时期，总会有自私的想法，毕竟他们都不伟大。丽红想，她曾经伟大了一回，曾经尝到了伟大所要承受的痛苦，这次，她还是做一个普通人吧！

　　这晚，兰兰也回来了，看见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丽红也知道她要走了，就笑了笑，说这不是很好吗？我们不用天天见面，总想起应该忘记的痛苦。她说，要给丽红洗洗脸，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丽红说：“还是我给你洗吧！”

　　兰兰却笑了，问：“你会吗？”

　　丽红说：“你教了我那么多回，我怎么不会呢？只是技术没那么好而已。”

　　兰兰说：“你还是躺下吧！以后，有时间，就多点给他洗洗，你不多给他洗洗，过个三五年，他变成了老头，就配不上你了。”

　　丽红想笑，却笑不出来。

　　兰兰又说：“给他洗脸，主要是眼睛疲劳，思考问题太多，头晕脑胀。”

　　说着，她的手就在丽红的脸上很灵活地搓揉起来。每搓揉到一个穴位，就告诉她，这是什么穴位，搓揉这穴位有什么好处？眼睛疲劳的时候，应该搓揉哪几个穴位，感到头晕脑胀的时候，又搓揉哪几个穴位。她一会儿顺时针搓揉，一会儿又逆时针搓揉。她说，表面看，洗脸很简单，其实，有很多门道的。她又告诉丽红，给自己洗脸的时候，要多搓揉哪几个穴位，才能保护好脸部肌肉的弹性，才能防止皱纹，搓揉的动作要轻要柔，千万不要怕浪费时间。

　　丽红听得心里酸酸的，有好几次都想抓住她的手，叫她不要走，但是，她不走又能怎么样？她的离开不是更好吗？对他们好，对她自己也好。应该忘记的总要忘记，应该舍弃的，总要舍弃，只是忘记了，舍弃了，她才能开启新的生活。

　　兰兰走得很匆忙，好像多留一会儿，都有可能改变主意。她没要伍国栋送她，说你忙，就不要送了。像我回来那样，派个司机载我去机场就可以了。

　　丽红说：“我送你吧！”

　　兰兰便没说什么。

　　这天，丽红是夜里回来的。那时候，伍国栋还没有睡，他坐在沙发上，想自己太对不起兰兰，想自己想要补偿都没有机会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了雨，还有闪电，雷便不停地炸响。他突然有一种预感，感觉到这次感觉到因为雷电，飞机不得不改期，兰兰并没有走。他知道，有些决定，就是因为时间的拖延而改变的。

　　这时候，他听到了汽车声，想是丽红回来了，想兰兰是不是也回来了？门开的时候，只看见丽红，他似乎不死心，不停地向丽红身后张望。丽红也感觉到了他的企盼，郁郁地说，兰兰走了。说我是看着她上飞机的，看着她搭乘的航班起飞的。她说，省城一点雨，一声雷也没有。

　　说着，丽红便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说我也舍不得她走，她一个人在那边，无依无靠的。

　　伍国栋也流泪了，说是我自私，都是我自私，是人害了兰兰。丽红却说，应该离开的人是我，我才是应该离开的那个人。她说，你知道吗？兰兰很后悔，兰兰说，如果再有机会，他会告诉你，想要把她的第一次给你，想要给你生个孩子。但是，她没敢说。

　　伍国栋连连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害她已经害得够惨了，怎么还能让她承担那么大的痛苦！”

　　丽红就说：“你不懂，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一个男人，她是什么都可以为他做的。”

　　伍国栋说：“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他的心很痛。

　　丽红感觉到了，就用一双可怜的眼睛看着他，人也软软地挂在他身上，不停地吻他，要他把自己抱到床上去，说她也要给他生个孩子，说她以后会更爱他，要比兰兰还要爱他！伍国栋把她抱到床上的时候，他们就可劲地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这一刻，他们仿佛觉得，只有不停地折磨对方，才能减轻此时此刻的痛苦。

　　小军知道小姨子离开后，非常不高兴，看了不看丽红，他认为就是她把小姨子气走了。他说，我知道，都是那个狐狸精搞的鬼。伍国栋说，那个狐狸精？你说丽红阿姨是狐狸精？小军说，就是，她就是。伍国栋说，她们是好姐妹，小姨走了，她也很痛苦。你知道吗？是她送小姨上飞机的。他说，是小姨自己要离开的。

　　小军嘟着嘴说：“你就不能不让她走吗？”

　　伍国栋抚摸着他的脑袋，说：“大人的事你不懂。”

　　小军甩掉他的手说：“为什么就要小姨离开？丽红阿姨离开不行吗？”

　　伍国栋问：“丽红阿姨对你不好吗？”

　　小军说：“我还是喜欢和小姨在一起。”

　　伍国栋就说：“小姨也喜欢和你在一起。她说了，等你上大学，就把你接过去，她希望你去美国上大学，和她在一起。”

　　小军问：“小姨真的是这么说的？”

　　伍国栋说：“我还会骗你吗？等小姨打电话回来，你可以问问她。”

　　小军就不吭声了。

　　每个周末，星期天上午，兰兰总会打电话回来。当然，平时也打，但周末打过来，主要还是因为小军在家。小军一接到电话，就哭了，就说，你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怎么一走就走那么远了？我想见你都见不到了。兰兰在那边说，小军你别哭，你别哭。自己却也哭了起来。两个人就都拿着电话在哭。

　　丽红见小军哭得泪人，就拿了纸币给伍国栋，要他递给小军，伍国栋却没接，让她自己递过去。丽红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多关心小军，就走了过去，也没递，只是坐在他身边，替他擦眼泪。小军不好意思了，平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人了，却还要人家帮息擦眼泪，就说不要，不要。我自己会擦。就把电话递给丽红。

　　丽红问：“你还好吗？”

　　兰兰边哭边说：“好，好。就是想你们。”

　　丽红心里一酸，眼泪也“刷刷”往下流。

　　她说：“你回来吧，要不你回来吧！”

　　兰兰说：“你别劝我回去，你劝我回去，我真的就回去了。”

　　她说，都是那个死人害的，那死人成天就想着当官，成天就想着自己，成天就不管别人的感受。

　　丽红也一边哭一边说：“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其实，应该走的人是我。我怎么离开也不会走得那么远，怎么也可以见见你。”

　　兰兰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千万不要走。”

　　她说，不要以为你走了我就会回去。我是不会回去了！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他想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你。

　　她说，你不要担心我，我会慢慢习惯的。

　　她说，你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喝酒。特别是别让他和陈可丰喝酒。那个陈可丰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要照顾好小军。他是我姐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丽红说：“知道了，我会的，会照顾好他们的。”

　　兰兰就叫丽红把电话给小军。她对小军说，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想小姨，不过，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过几年，你来小姨这边，跟小姨一起生活。但是，有一个前提，你要好好读书，到了这边，小姨供你上最好的大学。她说，你在家要听话，要听丽红阿姨的话，丽红阿姨也会像小姨一样痛你。

　　“我会的，我会的。”小军擦干了眼泪，说，“小姨你别哭，我还有三年高中就上大学了。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读完高中，我马上过去陪你。”

　　伍国栋木木地站在那里，心里也不好受。小军喊他听电话，他竟没有听见。小军摇晃着话筒，大声重复道，小姨叫你，叫你听电话。他这才如梦初醒。兰兰跟他说话，声调是不一样的，虽然能感觉到她刚哭过，却也感觉到此时，她脸上是挂着笑的。

　　她问：“好吗？”

　　伍国栋说：“还可以。”

　　她说：“应该说好，还可以不行，还可以我跑这边远，不就没有意义了？”

　　伍国栋笑了笑，说：“很好。”

　　兰兰说：“这还差不多。”

　　伍国栋说：“你要注意身体。”

　　兰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说，对丽红好一点，别只想着你当官，总是在外面忙，也要多点时间陪陪她。

　　她说，你以前忙的时候，总是不沾家。

　　伍国栋说：“不会了。”

　　兰兰说：“你不要只是嘴上说说，还要做到。”

　　伍国栋说：“当然，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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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想，现在这种状况，就是想忙，也没什么好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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