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不能半途而废

　　陈小龙去省城，目的是要躲避明天的那个会。

　　开始，他并没估计到事情会如此复杂，压力会如此之大，那几个访谈片播出后，各种电话蜂拥而来，南山市的，他倒不在乎，大市的就不得不重视了，有人说得还含蓄，说你们搞这种办证大楼有什么依据？上级有指示精神吗？有人说得很直接，说你们这是一种无知行为，能这么搞吗？大家都凑在一起，这管理还不乱了套？今后的工作怎么开展，上级业务部门怎么指导？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大市各局的主要领导，他们要维护本系统的利益。他们根本不把一个县级市的市长放在眼里，何况，当初，陈小龙在大市时，只是一个副局长。

　　陈小龙敬重的那位老领导汪主任也打电话来询问，劝他要慎重，告诉他，改革创新没有错，但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就要考虑，还要不要坚持。汪主任说，你去南山市，不会想着一直呆下去吧？过三两年，有了机会，你还是要回来大市的。那时候，你开展工作，少不了大市各局的局长支持你，所以，你要维护好彼此的关系。

　　陈小龙发慌了，忙向汪主任解释，他大意了，轻信了下面的话，他们把方案交上来，说了一大堆好话，自己工作又忙，就没有认真审核，没有认真思考这件事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他说，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他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不搞下去是不行的，要搞下去，自己又不能太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伍国栋去搞，成了，政绩是他陈小龙的，不成，就让他伍国栋承担后果。于是，他找了个借口，把明天的会推了。

　　伍国栋哪知道这些，他想到只是，明天那个会，自己压不住场，办证大楼就有可能半途而废。他闯进陈小龙办公室，要把这个厉害关系告诉他，极力挽留他参加明天那个会。

　　陈小龙似乎已经想到他会来，笑呵呵地说：“真是太巧了。刚才，汪主任打电话过来，叫我明天陪他去省城，我当然不能推，家里的事，你就多操心了。”

　　这话把伍国栋的嘴给堵住了，站在那里，好一阵说不出话。

　　陈小龙接着说：“我现在就要赶回大市，在家里过一夜，明天一早陪汪主任去省城。据说，是去见省主要领导。”

　　在官场上，称领导，是有讲究的，比如，称省领导，就包括省的四套班子领导成员，省委、省人大、省政府、省政协。如果称省主要领导，就单指导两个人，要么省委书记，要么省长。

　　陈小龙如此一说，不知是抬举自己，还是暗示伍国栋，他去省城的决定不能改变。

　　伍国栋假装没听懂，坐了下来，摆开一副要和他长谈的架势。他问：“晚一天再去省城不行吗？”

　　陈小龙说：“我也参加那个会啊！我们准备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时间，做了那么多工作，就差这临门一脚，改革创新就要成功了，你说说，我想要离开吗？我不想，我也问汪主任可不可以改改时间，但是，汪主任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一个小县级市市长，谁给我的胆量，竟然敢改省主要领导的时间？你说，我还敢说话吗？”

　　伍国栋说：“明天那个会，没有你压阵是不行的。”

　　陈小龙还是一脸的笑，说：“没有我地球就不转了？不会吧？有你国栋同志，什么事都能解决。我对你，是绝对信任的！”

　　伍国栋说：“你也知道，共产党的干部最怕的就是现管，如果，你这个现管不露面，这项工作是不可能顺利开展下去的。”

　　陈小龙说：“我不是已经在电视上露面了吗？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朗了，谁不知道我是支持这项改革创新的？再说了，你国栋同志，不也是现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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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国栋说：“我这现管和你陈市长这个现管是不一样的，力度差得太远了。我也就是干活的角色，你才是决策者！”

　　他缓了缓，又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省城的时间不能改，我们就更改会议时间，等你回来才召开。

　　这一招够狠的，你陈小龙想躲是躲不了的，这个会非你莫开！

　　陈小龙方寸乱了，脸上的笑脸消失得干干净净，不断地重复，说：“这会一定要我才能开吗？没有我，地球就不转吗？没有我，南山市的天就要塌吗？”

　　伍国栋站了起来，做出摆出离开的样子，说：“就这么定了，我也不耽误你赶回大市。明天一早，我叫秘书科通知下去，会议改期，你从省城回来后，我们再定会议时间。”

　　他说，你也清楚，我一个市长助理是冲不破那些阻力的。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思想还有点不通，也不想接手这项工作，是你陈市长坚决要干，我才有这信心。现在，如果你不能参加这个会，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改期，直到你有时间，能开这个会为止。

　　他说，现在是骑虎难下，所有的企业都在看着你，看你能不能帮他们干一件有意义的事，给他们制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生产环境。那些各部门单位也看着你，如果，那么重要的会，你不参加，他们就会有各种猜疑，你是不是犹豫了，不再坚持了。这事本来就棘手，他们再有各种侥幸，这事就有可能半途而废。

　　他说，这事半途而废，企业对你会有看法，各部门单位也会对你有看法，想你不过如此，只要硬顶着，你就软了，就退缩了，以后，你还想叫他们干什么，我想没人再会听你的！

　　陈小龙心虚了，问：“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伍国栋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会议如期召开。”

　　他说，越快把事情定下来，压力和阻力就越小，相反地，时间越往后拖，压力和阻力就为断增加。一些观望的单位，一些可能还偏向于我们的单位，就有可能被那些反对我们的单位游说过去，反对我们的力量，就越来越大。

　　他强调了一句，当然，这个会议不能少了你陈市长。

　　陈小龙叫了起来，说：“你这是在逼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逼我。”

　　伍国栋说：“我并没有逼你，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有同心协事把这事办下去，不管承受多少压力和阻力。”

　　他说，我知道，你一定承受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阻力，但是，我们只有放手一搏，下决心把办证大楼搞起来。

　　他说，我相信，办证大楼是可行的！

　　他说，如果冲破种种阻力，办成这事，成了大市，乃至于省里的典型，大市领导、省领导肯定，这就是一件大好事，那些曾经反对我们的人还敢搞小动作吗？搏一把，前途光明；退一步，威信尽失。是搏一把，还是退一步？就看你自己决定了。

　　陈小龙瘫坐在沙发上，又呈现出一种败军之将的颓态。伍国栋不再说什么，心里想，让他冷静冷静，也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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