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山二虎

　　等电梯的时候，伍国栋问，这事要不要跟市委办那边说一说？吴克群的脸黑得发紫，看了他一眼，说这是你的职责。伍国栋忙用手机拨秘书科电话，说你们问一问市委办那边，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接电话的人说，粮食局也向他们汇报了。

　　吴克群说：“这是什么素质？这么大的事也敢压下来？压得住吗？我看，他这个局长是不想当了！”

　　粮食局局长周建国是从下面镇调上来的干部。当了几年镇委书记，政绩不怎么样，却与上级某领导有些交情。那年，上级某领导发话下来，希望把他调回市区工作，并暗示要担任正职。吴克群便很为难，考虑来考虑去，才把他放到粮食局。反正现在粮食已经全面放开，粮食局的作用不是那么大了。

　　周建国到任不久，争取上级某领导支持，也点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办了几件好事。好事其中之一就是筹了一笔款，盖了这幢宿舍楼。

　　宿舍楼没封顶就塌了。

　　虽说强台风在沿海地区登陆，但城区这边的风力也就十级八级，一幢没完全盖好的楼房怎么就塌了？怎么就要把这情况压下来迟迟不上报？更让人起疑的是承建这幢宿舍楼的承建商竟找不到人了。

　　吴克群说，马上通知公安局，把承建商给我搜出来！

　　吴克群说，马上通知技术监督局检查这项工程质量！

　　吴克群说，马上把周建国扣起来！

　　然后，他问伍国栋，有关单位都到齐了吗？伍国栋说，都到齐了。他就说，马上开个碰头会。伍国栋说，就在粮食局的会议室开吧？吴克群没说话，径直朝粮食局会议室走去。

　　十多个各有关单位的领导围坐在椭圆型会议桌前，一个个阴沉着脸，竟没人说话，气氛非常压抑和凝重。

　　吴克群说：“事故很严重，非常严重！”

　　吴克群说：“这将造成极坏的影响，全省都会通报！”

　　吴克群说：“腐败！豆腐渣工程！”

　　这时候，曾解放和王秘书走进了会场。大家忙和他打招呼，他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

　　吴克群客气地指着自己身边的位子说：“曾书记，你坐这中间吧。”

　　曾解放说：“不用了。我来晚了，没有发言权，主要是听，听听大家的。”

　　吴克群就说：“既然这样，我就不谦让我。”

　　他对大家说：“今天这场事故，大家都看见了，也有了初步了解。说是自然灾害造成的，我不同意，我想大家都会不同意。这完全是一场人为事故。虽然，质量鉴定还没出来，但我可以主观地说，这是一场人为事故！新盖的一幢楼，竟然经受不住十级台风，这不是笑话吗？我们必须追查事故原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质量？原因在哪里？现在，我提五点意见。”

　　一是迅速成立追查事故小组。组长由市政府秘书长国栋同志担任，负责全面追查工作，公安局、建设局、技术监督局等相关单位领导为小组成员，在伍国栋同志领导下，各尽其责，各司其职，通力合作，把整个事件查个水落石出。

　　二是突出重点抓主要问题。承建商是关键人物，必须把他找出来。只要找到这个人，我们的追查工作就完成了一半。这是公安局的重点工作，他就是跑到天边，也要把他抓回来。

　　三是技术监督局，要立即对这幢楼进行质量鉴定，我们不能仅凭一张嘴说空话，它是不是豆腐渣工程？我们要拿出让人信服的科学依据。

　　……

　　话还没说完，曾解放先举起手，然后，站起来，说：“我提一点个人看法。”

　　吴克群说：“我还没说完。”

　　曾解放说：“这第一点出问题，你说多少点都没有用。”

　　吴克群愣了一下。

　　曾解放说：“我对国栋同志没有任何偏见，但是，我认为，让他负责这项工作不合适。”

　　伍国栋心跳了跳，预感到，又一场争斗将由他而起。

　　果然，吴克群很敏感，“嗖”一声站起来，问：“为什么不合适？”

　　很显然，曾解放说伍国栋不合适，点中了吴克群的穴。如果，他只是指出吴克群有安排有问题，甚至于批评他吴克群，吴克群或许还能忍耐，但他偏偏点了伍国栋的名字，吴克群就认为，曾解放在挑衅，于是，他蹩屈了一整夜的怒火即将爆发。

　　曾解放问：“你们现在谁负责城建工作？”

　　吴克群说：“我负责！”

　　曾解放笑了笑说：“据我所知，应该是国栋同志负责。”

　　吴克群说：“他只是协助我负责。”

　　曾解放说：“这不是一样吗？”

　　吴克群说：“不一样，别的工作都有副市长负责，城建这一块，由我直接负责。”

　　曾解放说：“你是市长，你负责市政府全面工作，城建的工作就交由国栋同志具体处理，我说的没错吧？”

　　他改变了他的说法，加重了“处理”两字，避开了吴克群咬文嚼字，替伍国栋辩护。

　　他继续说：“国栋同志在具体处理城建工作中，城区的一幢楼房非正常倒塌，他多多少少负有责任吧？”

　　吴克群说：“我发现你这几天，总是主次混淆，张冠李戴。在市委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你主次混淆，张冠戴。现在，你又主次混淆，张冠李戴。这幢宿舍楼不属于城建项目，不是市财政拨款，不属于公用设施，它是某一个单位的建筑，应该由它主管单位负责。所以，我认为让国栋同志负责追查这件事是完全合适。”

　　曾解放说：“这是你的理解。我的理解是，凡是城市建筑，都属于城建范畴。城市里建一幢楼房你能说他不是城市建设吗？所以，我说，没有直接责任，也有领导责任。这幢楼房不是豆腐渣工程吗？不是要追查下去吗？那么，凡是与这事有关人员都应该回避。”

　　吴克群说：“你为什么总针对国栋同志？”

　　曾解放说：“你要搞清楚，我这是对事不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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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克群说：“请你不要干涉市政府的工作！”

　　曾解放毫不相让，说：“你要记住，市政府是在市委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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