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抽丝剥茧

　　伍国栋喝了一口摆在他前面的矿泉水清了清嗓门，说今天这事件，大家虽然都激动，但是，不管怎么说，企业的保安也不能先动手打人。说这是张老板的错，平时，对保安的教育管理还不够。张老板要负主要责任。他说，张老板也在这，现在，我谈谈对这事的处理办法，如果大家觉得对，就照办，如果觉得不公平，大家就协商解决。他说，所有受伤村民的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补助都由张老板支付。

　　他问：“大家有没意见？”

　　没人说话。

　　伍国栋等了一分钟，又问道：“大家不说话，就当同意了？”

　　张老板说：“医疗费好说，实报实销，但营养费、误工费，应该有个具体数吧？”

　　伍国栋对张老板说：“这个你放心，不会漫天要价的。城郊镇政府有具体标准。”

　　张老板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伍国栋又对大家说：“没有意见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由城郊镇政府协助群村民，督促张老板办好这件事。”

　　坐伍国栋身边的老人说：“其实，我们的人也有不对的地方。”

　　伍国栋笑着说：“既然，张老板都不计较了，我们就这么定了，好不好？”

　　老人翘着胡子点点头。

　　伍国栋看一眼大家，问：“整个事件的起因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说主要起因是城郊镇政府没有及时掌握波浪村的村民意向，或者说，没有重视村民的意见。村长已经多次向镇政府反映了情况，却没有引起镇领导的重视，没有及时做好调解工作，波浪村的村民只好采用这种方法不应该采用的办法逼迫镇政府重视，逼迫镇政府解决问题。

　　当然，在这里，我并不认同村民用这种办法来解决问题。但是，事情发生了，镇政府首先要检查自己工作中的不足，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我的意见是，城郊镇委书记张学强、镇长袁家荣必须向村民作出深刻检讨，至于采用什么样的形式，城郊镇提出一个方案。

　　伍国栋特别强调：“这事没得商量，必须检讨！”

　　如果说，他对伤人事件的处理还给张老板留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那么，对城郊镇政府的处理，就一点情面也不给了。他想，自己人怎么严厉都行，可以关上门来慢慢说清楚。现在，他必须给村民们一个办事廉明，公正不阿的好印象。

　　他对袁家荣说：“下午下班前，你就要把方案交给我。这事由我督促落实。”

　　袁家荣连连说：“我马上办这事，马上办这事。”

　　接下来要说的，便是村民要求政府解决的问题了。

　　伍国栋环视一眼会议室，脸上有了笑容。他说，波浪村村民提出的要求，我归纳了一下，主要有三点，第一，土地本来是村民的，在这次使用权的转让中，要得到应该得到的利益；第二，在整个土地使用权的转让中，可能存在腐败现象；第三，镇政府没出面处理这件事。

　　伍国栋对大家说：“不知道我有没有听漏了？大家有没有其他补充？”

　　大家便议论起来，议论到后来，觉得也就是这三条了，老人便叫大家不要吵，对伍国栋说，伍领导，你归纳得非常全面。

　　“我们一条一条说，一条一条解决。”伍国栋抬起头，对大家说，“我们先说第三点，其实，大家刚才都看见了，政府肯定会出面处理这件事，就算镇政府不出面，市政府也一定会出面。政府不为大家做事，还是人民政府吗？”

　　他说，现在，他主要讲前面两点。村民应得的利益，有没有腐败现象？

　　他说，土地不是任何人任何团体的，土地是国家的。所以，农民耕种土地要缴交公粮，缴纳农业税。几千年来，不管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还是现在的社会主义社会，都是这么做的。这两年，国家虽然出台了惠农政策，免除了农业税，但是，并不表示，这土地就不是国家的。

　　他说，国家的土地使用权的转让要经县（市）一级政府同意，否则，将视为非法行为。张老板这块地的使用权，八年前，政府已经同意转让给了老板钟，政府也按当时的补偿价补偿给了大家，我想，这个大家比我还清楚。

　　他说，我在听取大家意见时，发现大家有这样一个误会，以为政府从老板钟那收回了这块地的使用权，然后，又把它转让给张老板。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块地的使用权的转让，只是张老板和老板钟之间的交易。张老板需要这块地，老板钟出的价钱张老板又能接受，这土地的使用权就易主了。这完全是一种商业行为。

　　一直都沉默的村民代表开始有人说话了。或许，他们觉得刚才说的那么，都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现在谈的才是自己关心的问题。

　　有人说，听他这么说我们变得无理了。

　　有人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有人说，官字两个口，我们怎么说得过他？

　　有一个小青年跳了起来，说：“我们不要听他的。什么道理呀，政策呀，我们都不要知道，我们只要拿回我们的利益。老板钟征用我们那地的时候，才给我们多少补偿，他现在转让给张老板又是多少？他不能拿了我们的地，赚去那么多钱，我们却一点利益也没有。”

　　伍国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说：“你这种心情，我完全理解。可市场经济就是市场经济，它有它的规律，我们不能违反它的规律。老板钟征用那块地时，价钱是不高，但经过这些年，升值了，涨价了，而张老板又愿意以更高的价钱得到那块地的使用权，在这种交易中，又按政策纳了税，老板钟的收益便是合法的。”

　　小青年说：“我不管什么狗屁规律，我们就要钱！”

　　老人插了一句，说：“银行里大把钱，你去抢银行啊！”

　　有人就笑了。

　　小青年说：“我是为自己吗？”

　　他转了一圈，扫了一眼所有的村民代表，说：“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村民代表们一阵骚动。

　　有人说，还有什么好说呢？好像是我们不对了。

　　有人说，如果真是我们误会了，我们就没道理了。

　　有人说，我早说过，不应该这样做。

　　小青年嚷嚷起来，怪不得人家欺我们都欺出面了。本来应该是我们的钱，就是不给我们。原来你们一个个都这副熊样，几句话就把你们说服了，就把你们镇住了？

　　他跳起来，声音更大了，说：“你们不想要那钱，你们都回去，我是铁定要要那钱的，不给钱，就不行！”

　　村支书从后排站了起来，说：“你在这撒什么野？是不是想判刑蹲监狱？你那次偷东西被公安抓了，没判你刑，宽大了你，你能不能有一点点感激之心？你不感谢政府也就算了，还跑来跟政府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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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年梗着脖子说：“我这不是跟政府作对，我这是争取自己的利益！”

　　老人一拍桌子说：“你收声，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这一吼，小青年不服气，却再不敢说什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粗气。

　　伍国栋知道，自己没必要说话了。虽然，在这里，他的官职最大，但是，村民不会把他这个陌生人放在眼里，他们更信服村干部，更敬重村里的长辈老叔父。

　　村长说：“大家何必这样呢？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总是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村支书说：“这么多钱在眼前过，谁不想拿一份？老实说，我也想。但是，这钱能拿吗？能把手伸进人家的口袋里吗？”

　　小青年泄气了，垂着头不说话。

　　老人问伍国栋：“你说那块地只是商业行为，你能拿出证据吗？”

　　伍国栋说：“张老板就在这。他和老板钟是签有合同的，而且，付款的时候，也应该有发票的。”

　　老人说：“那真是我们误会了？”

　　伍国栋笑着点点头。

　　老人说：“这么说，也不存在腐败现象？”

　　伍国栋说：“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腐败现象，按照正常推论也不会有这种现象。”

　　老人不说话了，大家也不说话了。

　　伍国栋见时机已成熟了，便转了话题，笑着说：“这事虽然搞清楚了，不过，我有一个建议，我们不能轻易放过张老板，我们要打打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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