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安葬（下）
来人身体曼妙，婀娜多姿，一缕纱巾罩面，是别有一番风情，让人忍不住遐想，纱巾之下，掩藏着怎样一副倾世容颜？
见到她时，慕晚风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去称呼了。
“慕堂主劳驾前来，有何要事？”
旁边陪着等候的男子一听，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堂主？这人竟然是堂主？
他一个小人物，就算刚才被杀了，估计月影堂也不会为他出头，更何况本来就是他出言冒犯在先。
慕晚风一愣，意外消息传得这么快，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冲着女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楚师叔，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面对楚碧痕，慕晚风不自觉地升起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楚碧痕是一峰之主。而今，楚碧痕叛出蕴天宫，他却当上了邪教堂主。
不得不说，世间因果，非人力所能掌控。
楚碧痕摇头道：“我本不是蕴天宫的人，昔日称呼身份，慕堂主不必再提。”
她见慕晚风面露难色，又接着道：“叫我楚长老即可。”
看到楚碧痕将往日一切，撇的一干二净，慕晚风也不好再坚持，当即道：“楚长老，我想求见楚堂主，不知可否？”
楚碧痕打量慕晚风良久，才幽幽一叹，道：“随我来吧～”
话音一落，她便御空而起，当先朝一个方向飞去。慕晚风被胭脂提着，紧随其后。
约莫半柱香后，四人落在一处，林深茂密的小岛上。
这是一座孤岛，四面环海，海面波纹荡漾，侵吞陆地边角后，又缓缓退去。
整座岛都笼罩在浓密的白雾中，目力所及不过丈余，是个极为隐秘的藏身处。
在楚碧痕的带领下，经过一翻跋涉后，慕晚风终于如愿以偿，在一个青山翠竹的地方，得见楚寒烟。
篱笆围绕的院子里，竹影横斜，青草离离。
楚寒烟端坐石凳之上，面色依旧冷峻，秋瞳般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彩。
对于慕晚风的到来，她既没有惊讶，亦无欣喜。换句通俗易懂的话说，她见慕晚风，就如见猫狗。
“慕堂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楚寒烟瞅着慕晚风，不咸不淡地客套了一句。
慕晚风还礼道：“晚辈惶恐，前辈还是直呼姓名吧。”
楚寒烟却没有承慕晚风的情，反而下一句话，差点没让他给噎着。
“慕堂主来我这儿，是要追究蕴天宫的事情吗？”
慕晚风脸色一黑，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晚辈前来，是想见楚碧霞一面。”
“慕堂主找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这号人物，”楚寒烟话语异常冷淡，转头下逐客令道：“碧痕，送客！”
“等等！”
慕晚风一步跨出，直视楚寒烟道：“楚前辈，我来的目的，你大概也能猜得到。”
“古灵虽是古太清的女儿，但同样也与楚前辈有着血缘。”
“我不求其能认祖归宗，只希望楚碧霞能见上最后一面，哪怕仅是一具尸骸。”
楚寒烟目光越发冰寒，道：“我要是不同意呢？你待如何？”
慕晚风一叹道：“晚辈无意插上前辈家事，既然不允，那晚辈便告辞了。”
这件事，他只能尽力而为，对死去的仇复生来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会因此而去得罪楚寒烟。
一来，他跟古灵的关系，无非萍水相逢，没有那个必要豁出性命。
二来，他即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实力。
在楚碧痕的带领下，慕晚风三人离开了院子，等到了岸边时，楚碧痕却突然停住了。
慕晚风本以为，她是要让自己自行离去。没想到，她竟是望着雾蒙蒙的海面，怔怔出神。
过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慕堂主，想听一个故事么？”
慕晚风一呆，并没有去接话，因为他知道，楚碧痕会自己说下去。
“一百多年前，一女子偶然被一男子所救，从此女子便不可自拔，爱上了那个男子。”
“女子在男子的花言巧语下，不仅透露了教派行踪，还错失了清白。”
“就在女子沉浸在，男子精心编织的谎言中，并为其生下两个女儿时，男子却带着大队人马，直捣黄龙，杀得教中人仰马翻。”
“女子这才从梦中惊醒，发现男子属于敌对势力，往日所有的一切，不过逢场作戏，为的是取信于她。”
“女子在绝望中，杀出重围逃得一命，事后还受到了教派严厉的处罚，她在痛苦中变得麻木，冷漠。”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疯狂的修炼，只为了报复那个男子。”
“就算是她面对两个亲生女儿，偶尔也会露出杀意，恨不得除掉，以泄心头之恨。”
“在没有爹疼，没有娘爱的日子里，两个女儿逐渐长大，被安插进了男子的门派中。”
“两个女儿在女子授意下，几经波折，终于是在一次机会中，让女子亲手杀了男子。”
“那个男子，便是天璇峰上一任峰主。在他死后，两个女儿还被命令，将其挫骨扬灰。”
“而这个过程当中，妹妹和娘不知道的是，姐姐已经走上了，与她娘同样的老路。”
“她，竟然爱上了天权峰峰主古太清，并已然怀上其骨肉。”
说到这里，楚碧痕转头看向慕晚风，道：“曾经，我一度认为，女子眼里只剩下了仇恨。”
“直到古灵能够顺利出生，我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我是如此，姐姐是，古灵是，我娘也是。”
“所以，对于你来说，大可不必让我姐姐见古灵一面，人死如灯灭，何必徒增伤悲？”
“留下一丝空白，或许遗憾，也能成为一种美好。”
慕晚风思索良久，躬身道：“我明白了，告辞～”
在胭脂的赶路下，慕晚风去雁荡山，收拾了展青的残骸，寻到了仇复生口中的安宁村。
废弃的院落中，绿油油的青草，足够半人来高。
房屋因久无人住，历经风吹日晒，已变得坍塌破败。
慕晚风找到两座鼓起的坟土，除去了上面的杂草，又重新挖好了三个大坑。
随后将仇复生、古灵，以及展青的残骸，轻轻放进坑中，盖上了泥土。
看着新立起的三个墓碑，慕晚风挥剑，刻上了三个名字，展秋、古灵、展青。
慕晚风呆立良久，怅然道：“生不同衾，死后同眠，也不算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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