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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 陈显断臂


  听说尸耐港已失,阮多方也来不及细问,立即指挥残兵迅速向北撤退,至于撤到哪里,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此时,前路迷茫,后有占城追兵,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阮多方忽然觉得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来了?

  当然是使用蛇毒,为结拜兄弟陈日炜立下不世奇功的绝佳机会。

  阮多方让陈显在前面率兵开路,他自己则指挥兵士抵挡身后的占城兵。就在陈显骑马向前奔出约五、六丈远,阮多方忽然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瓶儿。拔开塞子,将毒液淋在自己箭头之上,阮多方开始拉弓。

  不过阮多方这拉开的弓箭并不是指向身后的占城兵,而是偷偷瞄准了前面的陈显。即使是这样,在当时那种兵荒马乱的场景之下,谁又会注意到呢?自古以来,战场上激战之时,自己人下黑手、打黑枪之事从来就不是个什么新鲜事儿。

  也算是陈显命不该绝,阮多方这一箭虽然射中了陈显,但并未射着要害,只是射在了他的左小臂之上。

  按照正常情况,这蛇毒只要进入血液,很快就会随着全身血液的循环置人于死地。“见血封喉”这四个字,绝不仅仅只是个传说。

  不过就在陈显中箭落马之时,胡季牦突然就带着人杀回来了。原来因为天色已晚,那占城追兵已经激战一天了,也是疲累之极,想想尸耐港方向还有自己的人马,索性就收兵了。

  由于胡季牦率领队伍与阮多方汇合,那支刚才袭击陈显、阮多方的占城军也立即收兵。因为这支南面来的占城地方军本就不足千人,比阮多方他们的兵力少多了,刚才只是仗着对方不清楚情况,他们才敢向前冲杀一阵。

  听说陈显中箭,胡季牦和阮多方几乎是同时赶到了陈显的身边。

  季牦由于从小受我的耳濡目染,对医学常识也是略知一二。他借着火光一看陈显中箭的伤口,就知道坏事儿了。这创口处发黑,流出的血液略呈紫色,滴落到地上很快便凝固,这明显是中了毒。

  胡季牦立即喝问陈显左右的亲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右亲兵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说是陈显在马上突然中箭,便落马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箭枝,这射中小臂哪至于落马呢?季牦立即询问陈显的感觉。

  陈显告诉季牦,这箭枝刚射中小臂的时候,十分痛楚,以至于他吃痛落马。可是这会儿,反而觉得伤口处不怎么疼痛,只是有一股麻麻的感觉。

  就短短地说了这么几句话,季牦立即用刀将陈显整个左臂的衣袖都割开了。而此时,不仅是创口处发黑,发黑处已过了肘部,似乎还有快速向上蔓延的趋势。

  季牦立即让兵士找来细绳子,在陈显左大臂处靠近肩膀的地方开始缠绕并扎紧。季牦跪在陈显面前说道:“殿下,你所中毒箭是剧毒无比。要想保命,只能断臂。”

  本来在这种情况之下,率先反对的应该是陈显本人,可没想到率先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阮多方。

  阮多方大声制止季牦道:“这可使不得!眼下皇帝驾崩,殿下就是皇储的最佳人选。如果殿下断臂,将来就不可能君临天下了!”

  听阮多方这么说,季牦急道:“大哥,殿下所中之毒已入侵大臂,这再不当机立断,一旦等这毒过了肩部,恐怕是神仙来了也无救了呀!”

  陈显看了看自己越来越黑的左臂,知道季牦所言不虚。如果连命都没了,还谈何君临天下?就算日后当不了皇帝,自己至少也是个王爷。何必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呢?

  于是,向来懦弱的陈显忽然冷静地说道:“胡大哥,来吧!”

  阮多方见陈显要断臂求生,虽然日后当皇帝的机会是几乎没有了,但如果死了岂不是更加稳妥?于是,阮多方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殿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可使不得呀!”

  嘿嘿!这阮多方还真能摆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话都被他搬出来了。

  转过头,阮多方又半是威胁、半是激动地对季牦说道:“二弟,殿下的身体乃是太上皇所赐。殿下身体受损,如若太上皇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谁担得起呀?”

  到了这个时候,季牦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几乎是对阮多方嘶吼道:“这个责任我胡季牦担了!”

  说完,季牦拔出佩刀,在火把上烧了又烧。而此时,陈显已闭上眼睛,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滴落。而一旁的阮多方则是呆若木鸡。

  直听得一声惨叫,陈显的左臂落地。

  季牦迅速让随行军医处理伤口,他自己则默默地将陈显的断臂包好。请示过陈显之后,季牦亲自去掩埋陈显的断臂。

  趁着胡季牦去掩埋断臂,陈显正在让军医处理伤口之际,阮多方立即询问刚才从尸耐港方向过来的兵士,尸耐港那边到底来了多少敌兵,杜子平又去哪里了。因为阮多方还估摸着,如果尸耐港那边的敌兵不多,他们是不是应该杀回去,抢夺战船,然后乘船北上。

  尸耐港的带兵将领告诉阮多方,他们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占城兵攻击尸耐港,反正是远远看见占城兵来了,他们就弃港口逃了。阮多方听了这话,是气得直跳脚,他指着带兵将领的鼻子骂道:“你们就这么怕死?尸耐港一丢,咱们没了船,怎么回到大陈国?”

  那带兵将领挨了骂,也不敢顶嘴,只好小声嘀咕道:“咱们死守尸耐港也没用,殿下和将军回了尸耐港也是没有船。”

  阮多方一听这话,立即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带兵将领告诉阮多方和已处理完伤口疼得直哼哼的陈显,当初陈日炜殿下护着皇帝陈曔的遗体北上之时,杜子平将军说护送皇帝陈曔的遗体北上是大事,便主动带着两千人马随行,还将大小近百艘战船全部带走了。

  一听这话,阮多方心中大惊。这狗日的杜子平也太坏了,打着护送皇上遗体的旗号,不仅是把仅剩的三千兵士带走了两千,还把战船都带走了。

  陈显不解道:“陈日炜和杜子平的兵马加起来,总共才五千多人,怎么会把战船全部都带走了?”

  那带兵将领告诉陈显和阮多方二人,当时他们也很不解,曾经就此事问过杜子平。杜子平告诉他们,大陈皇帝的遗体必须迅速护送回去,为了防止半道上受到占城水军的截击,所有战船必须全部随行。这样,占城水军即使想截击,但看见如此庞大的舰队,也摸不清咱们的虚实,就不敢贸然动手。只要等陈日炜他们安全抵达了广南水域,杜子平就亲率战船回尸耐港来接应大家。

  听了这个十分牵强的解释,陈显和阮多方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他们知道,杜子平亲率战船来尸耐港接应大家,就是一张大大的空头支票。

  陈显心想,这杜子平真是太不厚道了,一艘战船都不给我们留。

  而阮多方此时更是在心里把陈日炜和杜子平骂了千百回。阮多方明白,杜子平跟着陈日炜北上,至少是陈日炜点了头的,甚至可能这事儿还是陈日炜唆使的。因为只要杜子平把船都带走了,即使陈显逃出了安仁城,来到了尸耐港,也是死路一条。没有战船,他们这支孤军必定会被占城兵给吃掉……

  想到了这些,阮多方有些后怕了。自己这个结拜兄弟真是够黑的,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让自己和胡季牦一起为陈显作陪葬。看来,陈日炜这大陈皇帝似乎是当定了。如果自己这次能得上天庇佑,顺利逃回大陈国,今后也得处处提防着自己这位结拜兄弟。这要搞得不好,自己很可能在他坐稳帝位之后就被清算……

  季牦掩埋陈显的断臂之时,用断臂之中取出了那枝毒箭。季牦仔细端详着那枝毒箭,陷入了深思。许久,季牦才小心地将那枝毒箭用布片包了起来,放入随身行囊。

  经过简短的商议,季牦、陈显、阮多方三人一致同意率残部立即北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要他们能够北进到蓬山地域,说不定就能与咱们陆上部队的右路大军汇合。即使到了蓬山地域找不到自己的人,他们还可以继续向北边的广义进发。眼下,占城兵虽然大获全胜,但他们还得在阇盘城至尸耐港一线打扫战场,根本就没功夫围歼他们这支北逃的人马。

  季牦、阮多方二人迅速命令整顿人马、清点人员,做好迅速北上的准备。虽然兵士们已是疲累不堪,但必须马上走。按照季牦、阮多方二人的想法,昼伏夜出,利用夜色的掩护行军,才更有利于摆脱占城兵的追踪。

  就在各营将官清点所属兵士之际,季牦默默地干了一件不起眼儿的事。那便是从几名中箭身亡的兵士身上,取下几枝射入体内的箭,然后还是用布包好,放入随身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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