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卖书凑钱

　　书说到这儿，咱就要说说这位铁嘴吴霸王了，他难道真的是能掐会算吗？

　　他是说书的，不是算命先生。即便是街头巷尾的算命先生，多半也是连蒙带哄的心理学家，哪儿有什么预知未来的本事？

　　学生我就从来不信街头算命的，也别给我推荐什么“王半仙”、“李半仙”，真会算？好呀，告诉我，明天彩票的大奖号码。

　　老话说，色迷看相片，倒霉问卦摊儿。这里的“色”应该读作三声的“晒”。

　　学生我也跟一些算命先生聊过天，探讨过“算命”的问题，算命先生就给我说实话了，说凡是来问卦的，都是心里有事儿的，多半还都是亏着心的。所以，只要往卦摊儿前一坐，算命的先来一句“我看你最近有事”，一说一个准儿。

　　谈话的套路是“广撒网”，把绝大多数人所具备的性格特点或者说人性弱点，全都说一遍，再次期间，他会观察问卦人的神色状态、表情的细微变化，有道是，定睛则有，转睛则无。

　　基本上一两个诈语之后，来访者的真实情况，就能被摸透个八九不离十。然后再由“全面攻击”转为“重点进攻”。

　　当然啦，说话的时候也是有头无尾、模棱两可，油滑得像泥鳅。这些都是基本功。

　　曾经有个故事，说是三个进京赶考的学生，问卦于一个算命先生，问说我们三人的前程如何。

　　算命先生就伸出一根手指头，还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说这些了。

　　仨人走后，学徒问他，说您果真算出他们的前程了？

　　算命先生说：“如果他们全都落榜，那这根手指头就是‘你们一个也考不上’；有一个考中，那就是‘有一个考中’；两个考中，就是‘一个落榜’；三个全都考中，那就是‘一个不剩全考中’。”

　　古往今来，算命先生靠得就是类似的小把戏活着了。

　　就拿铁嘴吴霸王对陶双城的话来说吧，看似说了不少线索，实际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这就是故弄玄虚，等到日后，无论出现哪种结局，它还都能自圆其说。

　　高就高在这上头了！

　　您要不信，就往后文听。他给金满堂和陶双城的暗示，就跟故事中的算命先生一样，简直就是“万灵药”，让他二人都服服帖帖的，都称赞他是高人。

　　话说铁嘴吴霸王是怎么知道陶双城要来的？又为何深更半夜的，奋笔疾书呢？

　　咱这书，还要往回倒两笔，您就能听得明白了：

　　话说完颜宗燊主动请缨，要替师父分忧排难，出困龙岗筹借钱粮，以用作遣散升龙谷之资费。为了路上行动方便，完颜宗燊此次是孤身出行，未带妻子惠宁。

　　出了困龙岗之后，完颜宗燊就犯难了。有道是，一分钱憋死英雄汉。他想的是去山东或者河北，找伪齐刘豫要钱。

　　想的是挺好，可他兜里空无分文，连路费都没有。好家伙，这是河套地区，现在的陕北一带，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去山东？

　　因为陶双城是“侠盗”出身，平时出门，身上从来不带钱。他用不着带钱，随时用了随时取。陶双城光顾着往外送他了，也忘了给他路费盘缠银。

　　两人分别之后，完颜宗燊可就抓耳挠腮了，“上哪儿凑点儿路费盘缠呢？总不能偷一路、抢一路吧？”

　　脑子中灵光一闪，“对呀！往东南方向走不了多远，不就是渡龙津吗？得了，那说书的可从我身上赚了不少钱，这次啊，我找他淘换点儿吧。”

　　完颜宗燊的轻功比着陶双城，可是差远了，更比不上金满堂的夜行千里、日行一千五。也就比正常人稍微快点儿。蜿蜿蜒蜒近百里的路，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天色擦黑时分，才赶到了铁嘴吴霸王的家门口。

　　正巧，铁嘴吴霸王外出采风数月，昨天才刚刚回到渡龙津。一看是花斑无耳大秃瓢来了，就知道又有新鲜事了。

　　让进屋来，二人分宾主落了座，寒暄已毕，铁嘴吴霸王说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干殿下此番前来，必有指教。”

　　完颜宗燊开门见山道：“这一回非同以往。我这次是来……呃，卖书的。”

　　“啊？卖书？但不知您想怎么个卖法？”

　　“不怕您笑话，有道是，家有万贯，难免一时不便。我从西边来，要往东边去。路途遥远，非一日一夜能及。漫长的路上，却是囊中羞涩……久闻人言，老先生乐于乡间采风，专好奇人异事，故而愿意以些许奇闻，换取几个小钱，权且用作路费盘缠。不过，这钱算是我借的，等事成之后，必然加倍奉还。您看……”

　　铁嘴吴霸王手捋银髯，“呵呵”笑道：“老朽虽不才，却从年幼出师以来，只卖书与他人，不曾买书于人。即便是有奇闻异事，也是以书换书。您这……呵呵，岂不是坏了我们说书人的规矩？”

　　完颜宗燊摆摆手，“不然不然，您不知道吧？作者也有发红包的时候……”

　　“少影射！”铁嘴吴霸王给他添茶倒水，“老规矩，寻常百姓的家长里短，就免开尊口吧。”

　　“那要是……帝王将相，长枪袍带书，您听吗？”

　　要是换了旁人，就凭这一句话，就得被铁嘴吴霸王撵走。可这话是出自完颜宗燊之口。铁嘴吴霸王知道，完颜宗燊是大金国御儿干殿下，女真第一勇士，效力于金国元帅完颜宗弼帐下，南征北战、东荡西杀，他当然知道一些战役中的细节问题。

　　“好哇，不瞒您说，干殿下，老朽正有几个疑点没有揭开，正要找当事人盘问。”

　　“呵呵，您瞧，这不就叼住脖嗉了嘛！问吧，只要不涉及到机密问题，我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铁嘴吴霸王拿出文房四宝，研得了墨、舔饱了笔，“干殿下，金国南下，东出山东，我听人言，说是数十万金军，竟被五六百大宋国乌合之众拒于济南城下，整整一月而不得过，确有其事？”

　　完颜宗燊脸色一红，长叹一声，道：“哎！说来惭愧，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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