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为她一句话

　　原来，吴大郎站在铁梯上伸着脖子，经过了好长时间的聆听，终于听出发自头顶上方那小铁门处的“吧嗒吧嗒”声，似乎是雨点打在铁门上发出来的。

　　吴大郎之所以心中狂喜。是因为他想到如果真的下起雨来，那么上面即便有人，也会找地方去躲雨，自己就真的可以大大方方地开溜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很快就打开上方的小铁门。因为多年以来，他已经养成了一种小心谨慎的习惯。这，和吴大郎小时候的经历是分不开的。原来，吴大郎上小学的时候因为经常旷课，不认真听讲，上课捣乱等等原因，导致他的学习成绩很差。而他那单亲家庭里的父亲因为每天都要跑通勤上下班，再加上心里对这个残疾儿子根本就不待见，所以很少关心他，只是每天晚上从单位的食堂带一些食物回来放在冰箱里，让孩子第二天自己热着吃。因为吴大郎从很小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他虽然身材矮小，但是心理年龄却比起同龄的孩子要偏大。

　　他从小没了娘，而父亲本身就是个接班儿入厂的车工，没有什么文化。根本就辅导不了吴大郎学习。而且这位父亲每天上班除了干活儿就是和工友们下棋，打扑克。即便是晚上回家后，也经常会约上几个游手好闲的人到家里来打打扑克，甚至有时候还挂点儿彩头，所以他们玩儿起来动不动就通宵不眠。

　　不过，吴大郎就连他老爸那点下棋打扑克的本领都没有学会。因为他那个父亲不愿让自己的这个残疾儿子在那些牌友、哥们的面前晃来晃去，给他丢人。所以，他就打发小吴大郎支个小床，在本来就不大的厨房里睡觉。

　　所以小吴大郎除了基本上不挨饿以外，整个童年在生活和学习很惨淡，没有什么亮点。

　　这种状态下的孩子，通常容易出去干些不规矩的事情，所以小吴大郎也没有逃出这个规律。他在好友兼“功夫老师”陆娃子的带领和教唆之下，经常在外面干一些偷鸡摸狗或损人利己的事情。而他的小心谨慎，主要源自于干那些坏事得来的经验教训。

　　比如有一次，小吴大郎在陆娃子的带领下去农民家的地里偷红薯。他们两个孩子都在头上顶着用树枝扎成的绿叶草环，趁着暮色潜入到人家的大地里。两个人用工具熟练地从地里刨出十多斤刚长到鸡蛋大小的红薯头儿，然后装到提前准备好的塑料袋里。他们正想悄悄地离开，谁知就在这时，听到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小吴大郎和陆娃子赶紧卧倒，匍匐前进爬到路边的灌木与乱草丛中。不一会儿，红薯地里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开始拉着皮管子给这一亩三分白薯地浇水。

　　陆娃子悄悄地告诉吴大郎，现在不要着急想离开，一定要沉住气，否则如果被他们发现，红薯就带不走了。那时候，陆娃子是吴大郎的偶像，吴大郎对这陆娃子言听计从。

　　不过，偌大一块红薯地，要想浇透水还真需要花上一些时间。这两个孩子趴在地上苦苦地耐心等候，足足趴了一个小时，那两个人才浇完地离开。

　　当那两个人离开以后，小吴大郎想站起来时才发现，两条腿都已经麻木了。不过他们最终用这种守望和潜伏的方式，将那袋小红薯带走了。

　　还有一次，那是吴大郎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因为二鸭姐姐希望吴大郎能够学习进步，所以提出来一个奖励方案——只要吴大郎语文、数学期末考试都能及格，就奖励他可以连续一周去二鸭家吃晚饭。

　　吴大郎为了能和二鸭姐姐一起玩儿，并且去她家吃上几顿像样的饱饭，立志想要考出好成绩。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学习底子太差，根本就不可能考及格。于是，他找到了陆娃子请他帮自己出主意。

　　陆娃子鬼点子最多，他教唆吴大郎可以在期末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去撬窗进入学校里存放卷子的办公室偷两份试卷出来，再回家提前照着书把卷子做了，这样第二天的考试不但可以及格，没准儿还能得个好成绩炫耀炫耀。

　　吴大郎听从了陆娃子的指点。于是，陆娃子借给他一套专门撬窗进屋的小工具，并且教会了他如何使用。

　　就在期末考试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吴大郎默默地从家里出来，离开那个正在围着一群人吆五喝六地打着牌的喧闹之家。独自翻墙进入学校，然后潜伏到了学校办公楼一层的后窗外。

　　这时候，小寒风嗖嗖地刮着。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过年前腊月里的鞭炮响。

　　小吴大郎认准了白天踩点得知的那间存放考卷的一层办公室的后窗。因为他身材瘦小，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侥幸地从安全铁护栏那一处较宽的两根铁栏杆之间的缝隙钻入了护栏里面。他取出破背包中的撬窗小工具，经过一番尝试与努力终于将通往屋里的一扇玻璃窗撬开了。小吴大郎进入这间办公室以后，先把窗户关好，然后借着从窗户投射进来的月光，用两眼四处巡视。他终于发现了那几沓明天考试的试卷就摆皮在桌面上。于是，他只选语文和数学各偷了一份儿，然后叠好了装进兜里。就在这时候，这间办公室外的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来得很急，转眼就到了门口。小吴大郎知道，自己钻那个窗外的铁护栏出去要花费一番功夫，所以现在逃跑肯定来不及。

　　于是，他用一双小三角眼四处观察，终于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又大又方的空纸皮箱子。那大概是运卷子来的时候装全校卷子用的。因为他身材十分瘦小，所以当他跳入纸皮箱子里缩成了一个球的时候，整个人就都看不见了。他刚将纸箱子的盖子拉到半掩半遮的程度，办公室的屋门便被打开了。

　　很快，躲在大纸箱子里的小吴大郎就听见了屋里传出两个人对话的声音，首先是一个年龄较大的长者声音说道：“今天的考试上面抓的很严，不允许出半点差错。咱们连夜在考试前检查检查卷子，对一对数是非常必要的，你说是不是刘主任？”接下来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回答：“校长您说的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小吴大郎缩在箱子里，紧张得心咚咚直跳。他兀自想道：“我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偷卷子就赶上了校长和主任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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