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电话与多动症的告别
天色已经渐渐暗去，房间里的光线也陷入了一片昏黄，夜色随着的让脚底发麻寒气一同升起，林羽裁也该带着人走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他不想让赵东就这么扭在地上。
此时房间里的两具尸体已经僵硬成了一团，他拆开的时候花了不少力气，中途赵东的衣襟里突然掉出来一张合照，上面是幸福的一家人，赵东的父母，赵东，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那时候的赵东左脸还完好无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剑眉虎目，炯炯有神。他笑容满面地搂着自己小小的妹妹，看着镜头的方向，背后是一片蔚蓝，天上有白云，海边是沙滩。
林羽裁捏着这张照片，突然意识到，他的家人从来没有拍过合照，爸爸和妈妈分居两地，麟儿、奕希跟他更是极少能够同时碰面。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每个人生活和存在都只会渐渐变得越加支离……
“呼——”
这个想法没走多远，他又吹了一口气回到现实，这房间里的气味和角落里的女孩都让他没有沉溺于过去的余裕。
他收起了这照片，把赵东的尸体放到房间正中之后，对着那已经失去最后灵韵的躯壳跪下，双手合十。
“你不是个坏人，你妹妹的事情，我一定会查到底，安心吧。”
说完，他躬身下拜，双手伏地，行了个礼。
这么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林羽裁再一次站起来，回到了那个小姑娘身边，裹着毯子把她背了起来。
小姑娘的身上凉凉的，带着一点薄汗，身体轻得让林羽裁浑身发抖。
羽裁挂着小姑娘手臂的肩膀和兜住她大腿的手臂上，都明显感觉到了她单薄皮肉下细小的骨骼所带来的压迫。
那感觉让他胃里像咽下去一坨灰尘一样难受。
他吸了吸鼻子，不想哭，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划过他之前因为在地上蠕动而被刮伤了的面颊，痒痒的，温温的，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
让人想活下去。
他收紧了小臂，牢牢兜住自己背上的小女孩，迈步跑出了那间破屋。
然而林羽裁今天的意外还没有结束，他刚刚走出这件破屋，就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就在他面前的不远处，有一片鳞次栉比的残破平房带着偶尔可见的飞檐钩角，玄色的外墙油漆已经风化得难以辨认，时不时还能够在某一家的门口看到朱色的破旧灯笼。
如果那些灯笼还是好的话，应该上面会有一个黑色的“李”字。
这里正是林羽裁当初寻找自己的被绑架的弟弟时，第一个遇到的秘密设施，也是当初地下组织“五色”所选择的“无忧”的生产地——鬼村。
这地方曾经的华丽和阴森在如今已经彻底消散，这个深山里的小村子虽然当初鬼气森森，但依然是个人头攒动的地方，而现在这里的形貌已经与山下的废墟无异，一片破败。
但与山下的废墟有所不同的是，这里还看得到一些灯光和零零星星的人迹。
鬼村里还有人活着，活人的世界消亡之后，鬼魂的世界留存了下来。
林羽裁看着眼前景象，有些犹豫。
他知道这里曾经是无忧生产的地方，但当初生产无忧所需要的是一个已经被天御管制了的家伙的御术。
而且当初，正是他本人烧掉了那个用于生产无忧的实验室，现在这里这副样子，完全不像是已经重建了那种设施。
不仅如此，他背后还背着个急需就医的小女孩，这里八成是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个赵东曾经说过，他可以用林羽裁的人头换钱。林羽裁对这件事也想过不少，为什么要人头，而不是整个人。
他思考之后的结论是，想要找到林羽裁的人并没有足够的资源或者条件杀死他，但是他们想要他死。
所以他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露面，至少，没有做好血洗当场的准备的话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林羽裁咬了咬牙，不甘地看着废墟里星星点点的光芒，背着小女孩走进了身后的森林。
而与此同时，从村子一侧的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兽形，正好看到了背着小女孩的林羽裁钻进了树林。
那兽形先是一愣神，紧接着赶忙眯着眼睛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看错，直到林羽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森林当中，他才紧接着赶忙跑进了赵东的屋子。
看到了里面惨剧之后，他立刻拿起一台PIT，手忙脚乱地翻了好久，才找到了那个他想知道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又花了点时间，这兽形等的时候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您好。特别行动热线。”
难熬的十几秒钟之后，话筒里终于传来了他期待已久的甜美女声。
“我，我，你，您，这个我……”
“您好？听得到吗？”
“我，我，伏虎山……”
“您好，这边信号不是太好，您——”
“等等！”
他有点急了，大吼了一声，打断了对方。
这一下非常奏效，电话对面安静了下来，也没有传来挂断的嘟嘟声，他利用这个空档紧着喉咙慢慢地换了几口气，才又大声说道，
“我看见了！”
“您……看见了？”
“是的，我看见了，就在刚才，他，他杀了两个人，不……应该是他……”
“这里是特别行动热线，如果是一般的报警，您请——”
“不是的！是他！那个人……就是那个……”
这人焦躁地揉着自己松松垮垮，带着不少灰白胡子茬的下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就在嘴边的名字。
然而从他高昂的情绪里，电话另一头的人已经听出来了端倪，说话的语气也慌乱了起来，
“您的意思是，您刚刚看到了那个人……”
“对对对！就是那个人！”
“那个……林羽裁？”
女声颤抖了起来，她几乎已经要站起来了。
“对！就是他！”
这次轮到接电话的女人紧张了，她捂住听筒，头皮一阵发麻，这种电话她们有专门的规程，但是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是第一个知道的。
与权力靠近的时候，人总会有一种虚妄的崇高感，
为了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您确定吗？”
“光线有些暗，但是我看了很久，肯定是他。”
“好的。”
她捂着话筒站了起来，颤抖着，用响彻整个房间的大声喊道，
“有人发现他了！林羽裁再一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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