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窝 > 大明门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仗义每当屠狗辈 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仗义每当屠狗辈 上


  一路上,张辅的心非常沈重。

  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他,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小孩子。

  再怎么穷,也有口吃的。就算父母不在了,国家也有福利机构和扶贫政策,断不至于叫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而现在的北平,这样的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还是北平,相对于整个大明来说,还算是很富庶的地方,可是一出城门,便是贫民窟。

  贫民窟里住的都是苦力,也就是没有土地、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家,只能靠出卖力气为生。

  走水路运进城里的货物,大都在城门口卸下,由苦力背进城里,分送至各个商行,众多打赤脚的苦力便远远在那边码头上等着,一有船来,便争先恐后地向雇主推销自己。

  “俺有的是力气!大官人,俺能背起一百斤的货物,包管不会摔了您的。”

  “我对城里哪个商行都熟着呢,错不了道,大老爷,您只管放心!”

  遇到运送粮食的船只,便是这些苦力挣钱的好时候,不需要争抢,一个个排着队,如同蚂蚁一般背着沈重的麻袋向城里的米行走去。

  就算这样,也攒不了几个钱,他们的孩子还是没有东西吃,没有衣服穿,当然,更加没有学上。

  张辅不由得问自己:老天既然让我穿越了过来,就不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吗?

  ……

  南城区的一间破瓦房前,杨士奇伸出一只手,正踌躇着,要不要去敲那扇破旧的木门。

  不过,当他看了看这颓败不堪的房子,心里便凉了一半。

  房屋一根檩头已经腐朽,半边屋顶都塌下尺许,住在里边,还真要当心什么时候整个垮塌。

  正在杨士奇踯蹰良久,转身打算离去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从里边走了出来。

  “进又不进,走又不走,你这书生好不晓事!只管这磨磨蹭蹭地,叫老子瞅着好大不耐烦!”他说话声音十分粗豪,直吼得杨士奇耳朵嗡嗡响。

  杨士奇被他吼了个面红耳赤,只得拱了拱手,叫了一声“是陈二爷吧?学生是江西人,游学至北平城,只因……”

  他话未说完,便被这位陈二爷打断了:“老子不认识你!”眼神很凶,语气很横,瞪得杨士奇浑身一个哆嗦,也不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便要掩门。

  杨士奇赶紧说道:“是北平城里的黄淮黄宗豫叫我来的,他说陈二爷义薄云天,一定会帮我!”

  “黄淮?”

  “是。”

  这陈二爷认识黄淮,是因为他们家是世交,只是陈家现在败落了,流落到这金都旧市,而黄家却依旧兴旺。

  陈二爷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居高临下地看了杨士奇一眼:“进来说话。”

  杨士奇进了屋,发现他这屋里真的是家徒四壁。一张木板床,上边铺着破旧的被褥,另有一张八仙桌的腿,四条缺一条,拿砖顶上。上边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估计是既是茶盏又是饭碗。

  他不禁心里泛了嘀咕:这么穷的人,能帮上他的忙吗?

  只见这陈二爷两眼一瞪:“有什么事,你说。”

  杨士奇心想,既然来都来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便将自己的名字说了,正打算说来意,陈二爷便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

  “杨先生,我听说过您的名字。咱们虽然是穷苦人,但对于大孝子是顶顶敬仰的,有什么事,您吩咐。”

  这位杨士奇是江西人,幼时丧父,跟随母亲再嫁入罗家,便跟了罗家姓。一日,罗家祭祖,杨士奇当时还年幼,自行拿泥巴捏了个生父的神像,像模像样地拜了起来。

  这位继父也是个豪迈人,见这个继子年纪虽幼,倒也不忘本,便叫他依旧姓杨,自己帮他做了一个牌位,由他每年自行祭祀。

  百善孝为先,这么一来,杨士奇的名声就传开了。就连这位海津寨(天津)来的大名鼎鼎的陈二爷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杨士奇倒不料这位陈二爷也听说过他,颇为局促了一阵方才接口。

  “学生……初到北平时,因手头紧,便将一些用不着的物品抵押给东城的万成典当铺,说好月息二分,昨日我去赎当,但典当铺的掌柜推说上月便已逾期,不肯赎当。些许衣物倒也罢了,只是有一件玉佩乃是养父所留,非赎回不可的……”

  陈二爷人在江湖,哪里不知道当铺里的腌臜事?他怪眼一翻,仰头向天想了一想,概然道:“杨先生您回去罢,我明日便去东城,瞧瞧那位万成典当铺的掌柜能否赏我一个薄面!”

  杨士奇忐忑不安地回去了。

  他在逊志书院求学,向来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带来的些许银钱很快用完,自然并没有银钱赎当。是黄金雷听黄淮说他如今窘迫得很,连换季的衣裳还在当铺,这大热天的还穿着春裳,便拿出些银钱让黄淮转交给他,让他自行去赎回。

  这杨士奇本来不肯要的,衣裳倒不要紧,热便热一点,忍一忍也就过了,但养父日前亡故,留下的玉佩如何能流落在外?便觍颜接了。

  不料去年有个闰月,这典当铺的人不肯按十二个月计算,只肯按年头,推说逾期,不肯由他赎回。

  杨士奇与这典当铺据理力争,然而他一个书生,如何争得过当铺里这些年久成精的老油条?气愤愤的,拿他们毫无办法,一筹莫展之际,只得再次求助于北平土着黄淮。

  黄淮也只有一腔的书生意气,家中又无势力,哪有本事摆平当铺?听了家里唯一一个老仆的建议,说这槽帮陈二爷最讲义气,又最敬重孝子,由他帮着分说,或者能赎回箱笼。

  其实黄淮倒给他出了另一个主意,叫他跟朱高煦说说,无论是哪家典当铺,都不敢违拗高阳郡王的谕旨。

  但杨士奇上次对朱高煦的印象十分恶劣,另者,他收到消息,养父罗性得罪了秦王朱樉,这才从德安府同知被贬到陕西去戍边,罗性年老,受了闲气,又是一路风霜,才到任地就一病不起。

  杨士奇一向敬重这继父,知道他是得罪秦王才遭此噩运,如何肯再去向皇族子弟求助?直道宁肯舍了亡父的玉佩,也不愿意去求那个傲慢无礼的高阳王。

  黄淮好心好意地提了一个建议,却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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