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樊牧村，
就在这深渊下面？
沈毅听到老头儿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是仔细观察老头儿脸上认真的神色，便立刻明白他不是在说笑。
“您是说，
那张告示上面写着的樊牧村，您是知道的，而且它就在这深渊下面？“
沈毅皱皱眉，
颇有些不信邪地再次朝老头儿问了一遍，并且在问题中加上各种条件，以确保并不是老头儿记忆混乱搞错了。
“嗯。”
老头儿点点头。
“这个地方从前发生过剧烈的变化，大地剧烈的运动，接着一条巨大的裂缝凭空出现，就是眼前的这条裂缝，就像是无底深渊，没人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它通向什么的地方，但是，这里在发生变化之前，就是樊牧村所在位置。
据记载，
当时整个樊牧村都随着裂缝的出现而下沉，隐匿在深渊中。”
沈毅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深渊。
大地的剧烈运动，
裂缝，
听着老头儿的描述，沈毅觉得这非常像是一场地震，但唯独老头儿之后所说的整个樊牧村都随着裂缝的出现而下沉让沈毅无法理解。
如果是地震，
那么就是板块的运动造成，裂缝的出现应该导致樊牧村被“撕”成两半，而并非下沉。
“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
小花好奇地望着这边，只觉得一觉醒来沈毅和爷爷的对话让她听不太懂，猴子早就蹦跳着到了小花身边，美滋滋地蹭在小花身上。
不管别人怎么想，猴子反正现在很开心。
“书里说的。”
老头儿摇摇头，那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他自然是不可能亲眼见过的。
“那本书里的记载都是真实的，它不是故事书，里面所有的记载都是真实事件。”老头儿似乎明白沈毅的怀疑什么，立马说道。
“嗯。”
沈毅点点头。
“那您知道这里怎样可以下去吗？”
樊牧村就在这里，无论它现在是否真的已经衰败，无论它现在是否真的再无人烟，为了完成洛凡的遗愿，也是为了自己能够回去，沈毅都必须下去。
“沈毅，你真的要下去吗？”
狗子问道。
深渊，
深不见底仿佛会吃人的怪兽般，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对于这样未知神秘的黑暗都会抱着敬畏的心情，狗子也不例外。
“嗯。”
沈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应该没有下去的路，至少我不知道，我说过这里是天然形成的大裂缝，对于这样天然出现的深渊所有人抱着敬畏的心情，就像对于神迹一般没人敢去破坏神迹。
就这里，
还是我偶然间才发现的。”
毫无疑问，老头儿给沈毅带来一个很坏的消息。
没有路。
那怎么下去？
难道采用最原始的方法，跳下去？
会死人的！
沈毅站在断崖上，狗子怔怔地盯着他看，仿佛生怕沈毅想不开下一秒突然跳下去。
“猴子，你先带小花回去。”
老头儿看到沈毅站在断崖上发呆，看看旁边完全处于看戏的猴子和小花，想了想，还是叫他们先回去。
“好。”
猴子和小花回应道。
“走那边。”
老头儿看到猴子带着小花就要走向深渊中间的藤蔓，立马喊了一声，食指指向另一个方向，“从那小心绕过去就能看到路。”
“吱~”
猴子的回答声。
“我能先问问您死物和小花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就是神庙里的那只死物，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里，
只剩下老头儿、沈毅和狗子。
似乎是没想到沈毅会突然话题一转，问他这个问题，又或许是提到了什么敏感的话题，老头儿忽然间沉默了。
狗子坐在两人中间。
愣愣地坐着。
“没什么关系。”老头儿说道。
“不。”
沈毅立刻否定。
事实上，当断崖上那尊棺椁消失的时候，死物的那具遗骸也消失了，沈毅脑海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但刚刚小花在场，沈毅不可能当着她的面问老头儿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
先是在贝加湖边遇到死物，死物那奇怪的举动，然后又在这里，在小花躺着的棺椁外他们看到的场景。
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
在当看到死物死后那幅人类的骸骨后，沈毅心里便忽然诞生出一个让他都觉得荒谬的想法。
记得小花说过，
她从出生之后就再没见过她的亲生父母，
还有，
老头儿当初对自己指甲的奇怪反应，
沈毅本以为指甲才是重要线索，以为长出这样的指甲有着什么特殊的寓意，错了，全都错了，他奇怪的反应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指甲，而是因为另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指甲的人吧！
没错！
就是无面女！
当初在神庙里遇到的无面女和死物就是一男一吧，老头儿的住所距离神庙应该不远，还在那里种植着七色花，
还有，
他也不让小花到神庙去。
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这么多的巧合和这么多看似无关却又紧密相连的线索，此刻全部结合在一起。
“那个死物，还有神庙里面的无面女……是小花的什么人？”
沈毅心中有些恐惧。
是的，
就是恐惧！
这样在他想象之中却又害怕成为现实的问题，真正问出来的时候，心里便会开始恐惧老头儿告诉自己心里明明已经认定的结局。
如果，真的是这样。
自己杀了无面女，那不就意味着……
沈毅深吸口气。
老头儿完全怔住，沧桑的目光笔直的望向沈毅的眼睛，两人这样对视起来。
狗子忽然觉得空气有些凝重了。
这时候，周围的空气已经安静到了极点，就像是来到声音无法传播的宇宙中，又像是死后的虚无世界。
忽然，
“叮铃铃叮铃叮铃铃铃”
从沈毅的背包里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的场景。
沈毅一怔，
心中寒意突地升腾起来。
明明，
他记得自己之前明明已经把手机关了机的，为什么它有一次响起来了？
老头儿皱皱眉，
似乎没料到这样的情况。
沈毅手轻颤着伸进背包里，取出响动的手机，手指轻划。
“喂？”
沈毅微微侧头将手机放在耳朵旁边。
“咯咯咯……你怎么还不来啊……来啊……快点来啊………嘻嘻嘻嘻嘻嘻。”电话里，可爱的声音嬉笑着传出来。
可爱，
很萌萌哒，
就像是你喜当爹后女儿每天期盼你下班回家一样。
但，
配合上说话的内容，再加上目前的情况，沈毅却颇有种古代那些有颜色的楼里的姑娘朝过往路人招呼的意思。
大爷，来玩嘛，
伦家都等不及了呢！
“你是谁？”
沈毅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好笑，一次又一次像是恶作剧般的情景，从自己刚刚来到这里到现在，她到底是谁，又想做什么？
下一秒，
女生的话却突地令沈毅心底无限冰凉起来。
“咯咯咯……我就在下面看着你哦。”
石化，
沈毅拿着手机僵持住，目光望着前面不远处的深渊，无限的黑暗当中却仿佛有只会吃人的怪兽在睁着眼睛盯着自己。
她，
就在下面，
她正在看着自己。
沈毅忽然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嘟嘟嘟……”
才刚刚问出问题，电话的那一头却已经挂掉了。
沈毅把手机放进口袋，这般突发情况，完全没有了继续询问老头儿问题的情绪，只觉得心里面乱糟糟的。
樊牧村，
老头儿确定它就在这下面。
而且，
听刚刚电话里的意思，似乎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也在这下面。
怎么办？
还要不要再下去。
“咳，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儿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起来，看见沈毅像是受到重大打击一样蹲在地上，但是他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狗子疑惑地望着沈毅。
“您知道……
您知道这下面除了樊牧村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沈毅叹了口气，脑海里总是会蹦出这样或者那样的想法，面对未知的深渊，抑制不住地会产生很多诡异可怕的幻想。
很多时候，
你真正去面对危险的话，心里反而是踏实的。
最可怕，也最最恐怖的就是，你对你所面对的事物的了解程度完全为零，就像上次自己重伤躺在洞穴里，听到动物的脚步声后心里会无限的紧张和畏惧起来，脑海里不断地想象着各种危险而又强悍的猛兽，但其实呢？
那就是一只野鸡。
沈毅想要阻止自己脑海里各种可怕的想象，于是开始转移注意力。
“这下边……
像这样的地方根本没人去过，就连樊牧村位于这下边的信息还是通过古代先知的一系列推断猜测出来的，所以关于这深渊的信息实在有限。
不过，
倒是有人相传在这下面生活着一种非常恐怖的种族，说它们就像是人死后的灵魂，就像先天存在的鬼魂一般，也有人说它们就是樊牧村的亡灵。
因为这些都是传说，没有人能够证实，所以书里没有记载。
有关于这个深渊的信息全部就只有这么多，无论是书里的还是流传下来的，全部加起来也仅仅只有这些。”
老头儿仍旧细细地回答。
似乎并没有计较刚才沈毅追问他的那些问题，或者是他早就料到了沈毅会问出那些问题所以才没有感觉到惊讶。
“还有，
刚刚你问我的那些问题，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问的。
这其中很多问题的答案就像你心里想的一样，不过很多问题其实我们不应该去深究不是吗，小花现在很好，她虽然没见过她的父母，但是至少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如果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小花变得痛苦。
死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活着的人才是应该去关注的。
所以，
那些事情，就当作是心底的秘密吧。”
老头儿拍了拍沈毅的肩膀，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正如他的气质，就像是位知晓一切老学者，任何情况都逃不出他的观察。
他说的很多，
逝者如斯，生者为大。
沈毅点点头，起初自己只是想要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老头儿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倒也确实是这样，这些事情深究那么清楚干嘛？
小花很开心，
这就够了，
死物最后应该是类似于为自己的女儿奉献出最后的生命，帮助小花成功破掉灵魂的限制。
不是，
不是死物，是小花的父亲。
他本来就是人，所以最后化成一副人类的躯干也没什么好疑惑的，要不然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贵的感情呢？
小花的父亲都已经变成了怪物，
那么多年的侵蚀，恐怕他所留下来的人类的意志早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但是，
到最后却还是对小花表现出如山的父爱，
将自己的生命彻底融进小花的生命里，就像是另外一种生命的延续，用自己的命，帮助小花能够继续长大。
这个结局，
沈毅觉得其实是很不错的，
对于小花来说就像是做了个梦，睡一觉，一切就都结束了，对于小花的父亲来说，既用生命拯救了女儿，自己也摆脱了行尸走肉的日子。
很好，
很不错的end了。
“还有，别忘了好好善待你的指甲。”
老头儿又指了指沈毅的手，尽管沈毅的灰指甲并没有伸出来，但他的目光还是放在那里。
“嗯，我会的。”
沈毅点点头。
“小花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做，这个深渊你到底要不要下去，你自己做决定，想好了就大胆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会在院子里等你们。”
老头儿打算离开了。
这边他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深渊，下去的路他也不知道，所以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好。”
沈毅点点头。
“狗子，你也回去吧，这下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自己去就行了。”
深渊，
保持着它的神秘性和吞噬性。
肯定要下去，
不下去，
就没办法继续去寻找西兰村，不去找西兰村，自己永远都要留在这里。
他没得选择，
但狗子是没必要和自己一起冒这个险的。
“嘁！
沈毅，你太小看本狗子了吧，本狗子可是高级物种，怎么可能会害怕呢，而且没有我你一个人搞不定的。”
狗子到沈毅旁边。
沈毅笑了笑，
“谢谢。”
对狗子的这声感谢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沈毅真心觉得狗子是条特别好的狗。
然后，
他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狗子，
狗子开心的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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